天堂另一端

一次大膽獻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三年前感染上 艾滋。她帶著愧疚的心情去見他，承受他所有的 怒火。她的出現(xiàn)毀了他美好的婚姻和大好前程， 他恨她，而她承受一切，無怨無悔……

溫?zé)岬乃恚慈ヒ灰沟钠v。

就在昨天晚上，她終于勾引了一直很喜歡的男人。其實說不上勾引，她只是買通了飯店工作的老同學(xué)，然后爬上了他的床。他甚至不認(rèn)識她，不知道她長什么樣。

可是她喜歡他。

柳云晴嘴角微微上揚，為自己的大膽感到不可思議。

這次脫序只有一夜，她把虞唯謙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迅速地恢復(fù)到往常的生活。

裴培打電話來時她正在趕畫稿，眼睛充滿血絲，裴培慌張地說：“晴晴，出事了。”

一、痛恨

柳云晴拘謹(jǐn)?shù)刈谝巫由希袷窃诘却l(fā)落的罪犯。她知道他不想見他，更知道她把一切說出后，他會有怎樣的憤怒。

“你要多少錢？”沉默良久，虞唯謙終于發(fā)話，柳云晴困惑地抬頭。虞唯謙簽支票的手沒有停下，他輕嗤一聲：“怎么，你來不就是要錢的嗎？”

柳云晴看著眼前的支票，連忙擺手：“我不要錢！”

“那你想怎么樣，要我娶你？你不會以為上了我的床就可以嫁進來吧？”虞唯謙一臉的不屑。

“不是，我沒有。”

柳云晴告訴自己，他會生氣是應(yīng)該的。三個月前，是她偷偷爬上他的床，她早料到他會恨透了她。可是她以為他們不會有任何接觸，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再見到他。

虞唯謙已經(jīng)失去耐性：“那你來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柳云晴的吹著腦袋，愧疚得不敢抬頭：“對不起。”

柳云晴急得紅了眼眶，她慌慌張張地從包里拿出一張化驗單，“我不知道，否則我一定不會那么做的，可是我兩個月前被發(fā)現(xiàn)我有艾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想說你把艾滋傳染給我了？”虞唯謙鄙夷地看她：“說吧，你要敲詐我多少？”

“我沒有……”柳云晴呆住了。

虞唯謙把支票塞給她：“這里是二十萬，別讓我再看見你。”

“我不是敲詐，我是真的……我也不希望是，可是我查了兩次，兩次都是陽性，我……”眼淚不受控制地滑下，她不怕自己死，她怕的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害了他。

她已經(jīng)害了他，不是嗎？柳云晴懊惱地捶打腦袋，她當(dāng)時為什么要策劃那場愚蠢的獻身？為什么不先確定自己健康？

“哭夠了嗎？”虞唯謙冷酷地說，“哭夠了就可以滾了，不要在我這里礙眼。”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犯錯，三個月前出差到H市的一夜情，已經(jīng)很對不起溫阮宜，他不會再讓自己錯下去。確定柳云晴離開，他回到辦公桌前準(zhǔn)備繼續(xù)辦公，眼睛卻忍不住看向桌上的那張化驗單。

HIV，多可怕的病毒。

他把這張紙丟進碎紙機里，看著它消失。

只是，想起柳云晴哭成淚人的樣子，竟然有些不安。沉默許久，他撥通了電話：“喂，李醫(yī)生……”

走出醫(yī)院時已近半夜，電閃雷劈的映照下，虞唯謙表情平和。

李醫(yī)生出來送他：“……唯謙，我會為你安排更詳細的檢查。”

“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虞唯謙平靜地說，他已學(xué)會處變不驚，即使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巨變。

HIV抗體檢測呈陽性。

柳云晴沒有騙他。

可是，為什么是他！他有美麗賢惠的未婚妻，有大好的前程，這些一切都毀了！因為那個女人，因為她爬上他的床，一切都毀了！

車子開進雨幕中，雨水打在車窗上噼里啪啦作響。回到公寓樓下時，他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正要把車子開進車庫，卻看見前頭屋檐下站著的年輕女孩，她雙手環(huán)抱，凍得直哆嗦。

一陣怒氣涌上，虞唯謙打開車門上前扣住她的手，將柳云晴拖進車?yán)铮箲嵰粯硬染o油門。車子快得讓柳云晴害怕，“虞唯謙，你干什么？太快了！”可是虞唯謙像發(fā)了瘋一樣，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

車子一路狂飆，直到人煙稀少的地方才停下。

虞唯謙揪著柳云晴的頭發(fā)，用力掐住她的脖子，拼命搖晃她：“你為什么要害我！為什么！”他恨不得將她掐死，他也真的這么做了，失去理智一般狠狠地掐住她。

他那么憤怒，那么痛苦。

柳云晴無比痛恨自己。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就算是要她死，她也甘愿。

“……對不起。”

熟悉的旋律拉回了虞唯謙的理智，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的手漸漸松開，柳云晴得到自由，拼命呼吸。她看見虞唯謙接起電話，表情立刻變得溫柔：“阮宜，我在。”

二、泄憤

溫阮宜回來的時候，虞唯謙沉迷酒精中，她要拉開窗簾，刺眼的光讓虞唯謙很不適應(yīng)。他幾乎是撲過去，從后面抱住她的腰，溫阮宜嚇了一跳：“唯謙你怎么了？”

虞唯謙一向意氣風(fēng)發(fā)，很少見有這樣的一面。

“我想你了。”虞唯謙伏在她耳邊道。

他是真的想她了，這幾天像是過了幾個世紀(jì)，他瘋狂地想念她，甚至不去公司了。

偶爾的甜言蜜語，對溫阮宜很管用，可一看他頹廢的模樣，她還是皺了眉：“你不會一直在喝酒吧？趕緊去洗洗，我給你做點吃的。”

行李還丟在一邊，她就開始忙碌起來。

虞唯謙沒動，他坐在椅子上看她忙碌，溫阮宜回來后這個家才像個家了。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虞唯謙躁動的心卻越發(fā)不安起來。他想碰碰她，想抱抱她，想用她的溫柔洗去那份不安。可是他不能，他不敢。

溫阮宜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偷看自己，抿嘴笑著說：“唯謙，你去看下我的行李，有買給你的哦。”

虞唯謙依言打開箱子，卻愣住了。

是一套情緒內(nèi)衣，他喜歡的款式。

溫阮宜從身后抱住他：“唯謙，我決定退出舞臺了。”相比較舞臺上眾人矚目的舞蹈家，她更期待做他的妻子。

虞唯謙渾身一震，迅速地推開她。

溫阮宜錯愕地看著他：“唯謙，怎么了？”

“阮宜。”虞唯謙沉沉地呼吸，目光落在墻上的那張婚紗照上，如果沒有意外，他們一個月后就要結(jié)婚了。對，如果沒有意外。可是意外偏偏發(fā)生了。“婚禮取消吧。”

他拿了外套走出家門，不去看她受傷失措的眼神。

無論怎樣，他都不想傷害她。

忽然之間，虞唯謙開始慶幸，這段時間溫阮宜一直在國外，他沒有碰過她。是不是上天都要他放過她？

虞唯謙驅(qū)車來到酒吧，自從接手公司后，他已經(jīng)很久不來這種地方，但現(xiàn)在他急需發(fā)泄。酒保看他一副求醉的樣子，送了酒之后就沒再來打擾，虞唯謙拎起酒瓶猛灌起來，幾個性感妖嬈的女人過來搭訕，他也來者不拒。

柳云晴進來時就看到他左擁右抱，一個女人抱著他的臉猛親，她想都沒想，過去把女人推開：“虞唯謙，你不能這樣做，你……”

虞唯謙甩開她的手咆哮：“我說了我有病，她們都不介意，你多管什么閑事！”

“我不會讓你這么做的！”柳云晴霸道地攔在他的面前，撒潑趕走前來招惹的女人，“你們都給我滾！誰都不許接近他！滾遠一點！”

柳云晴咬住唇瓣，將眼淚憋回去。她知道他只是在氣頭上，如果真的做了，酒醒之后他一定會后悔的——她喜歡的那個人，那么磊落那么善良，不會允許自己傷害無辜的人的。

柳云晴拖著醉醺醺的虞唯謙往外走，她在樓上開了一間房，好讓他休息的。

虞唯謙痛苦呢喃出溫阮宜的名字，柳云晴心中一顫，愧疚地垂下眼瞼。她一直跟著虞唯謙，她看見他上車，看見溫阮宜追出來，站在路邊茫然哭泣。

他有一個很好的愛人，有一個很好的未來，可是都被她毀了。

“虞唯謙，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墮落下去的！”眼淚還是沒忍住，轟然落下，她不要看他變成這樣。她愛的人應(yīng)該是英姿勃發(fā)的，即使是陷入困境，即使背負(fù)太多不堪，也要勇敢驕傲地活著。

虞唯謙揪住她的衣領(lǐng)，將她整個人扯到面前，“柳云晴，你有什么資格——”紅艷的唇近在眼前，誘惑著他。

虞唯謙抬起頭，粗暴地吻了上去。

他恨她。

恨她將他害成這樣。

恨她，明明是兇手卻還裝成這副偉大的樣子。

粗魯?shù)匾屏怂拇桨辏鹊奈兜涝趦扇丝诶锪鬓D(zhuǎn)。他記起了那一夜，他被人灌醉，她爬上他的床，在他的身下顫抖。

虞唯謙撕裂她的衣裳，用力揉捏她的胸部，啃噬她的肌膚，瘋狂地占有她，將不滿發(fā)泄在她身上。

他像一頭狂怒的獅子，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

柳云晴咬牙忍下，她輕輕地保住他，內(nèi)疚和懊悔讓她每晚都失眠。可是，還能再見到他，碰觸到他，真好。無論多么殘酷的對待她都可以接受，只要能彌補他受到的傷害，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柳云晴累得暈過去，這是她三個月來第一次睡得安穩(wěn)。

她做了夢，夢里一切都沒發(fā)生，他還好好的，而她只在遠處看他。只是一睜眼，看到的卻是他冰冷的眼神，“怎么，沒有男人要你，你又來找我？”

“不是，我……”

“柳云晴，你為什么一定要跟著我！”

“我……”柳云晴低下頭，“對不起。”

三、求全

看見走進來的溫阮宜，虞唯謙冷淡地問：“你怎么來了？”

溫阮宜假裝沒注意到他語氣中的疏離，舉著手里的食盒說：“我聽說你一直在加班，送點營養(yǎng)餐給你補補。”

“我不需要。”

溫阮宜打開食盒：“唯謙，我記得你愛吃雞肉，這些全部都是我親手……”

“阮宜，我那天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我們……”

“你說了什么？我不記得了。”溫阮宜擠出笑來，“唯謙，爸說要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回去吃個飯，他很久沒見你了。”

虞唯謙聲音低低的：“阮宜，婚禮取消了。”

“對了，以前我為了跳舞一直減肥，以后如果要生孩子的話一定得長胖一點才行，媽媽說過這樣生出來的孩子健康。”

“溫阮宜，沒有婚禮了！我說了，取消！”虞唯謙大聲咆哮，她的執(zhí)著，她的委曲求全，聽著他們曾經(jīng)一起構(gòu)造的未來，讓他幾乎要放棄，他幾乎要哀求著說道歉，幾乎要擁她入懷。可是現(xiàn)實偏偏那么殘酷。

“為什么？”溫阮宜怔怔地看著他，“告訴我為什么，電話里說得好好的，為什么我一回國你就這樣！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

虞唯謙咬緊牙根：“我不愛你了。”

溫阮宜的腦袋里嗡嗡地響。

他，不愛她了？

溫阮宜笑了：“怎么可……”

門被推開，一個面色蒼白，但不失姿色的女孩提著食盒走進來，看見他們時慌了一下：“你們繼續(xù)聊，我先離開……”

“該走的是我。”

溫阮宜苦笑。

沒有什么不可能了。

取消婚禮，不愛她，是因為有了另一個“她”了。

難怪會說不需要她送餐了。她手忙腳亂地收拾食盒，踉蹌著走出去，她嘲笑自己的愚蠢，笑得咳了起來，咳出了淚。

柳云晴一臉擔(dān)心：“虞唯謙……”

“滾！”

柳云晴坐在秘書室旁邊的凳子上，她想或許虞唯謙餓了會想吃東西。這幾天他老喝酒，她勸不下來，就給他送些營養(yǎng)餐，全部都是根據(jù)醫(yī)生吩咐做的。可是多數(shù)時候他不會吃，還會把她轟出來。

幾個秘書圍著柳云晴：“你跟總裁是什么關(guān)系？”

“總裁根本就不想看見你，你為什么還要巴著人家？”

“我……”很喜歡他。柳云晴想說，到了嘴邊卻止住了。

她沒有資格喜歡他了。

把他害成這樣的她，怎么還有資格說喜歡？

在辦公室外坐到差點睡著，回過神時所有人都下了班，虞唯謙也不見了。柳云晴趕緊追出去，一邊不停地打他的電話，雖然幾率很低，但是說不定他會接。電話響了許久，虞唯謙終于接了，柳云晴緊張地問：“你現(xiàn)在哪里！”

“她說同意取消婚約了。”

他憑空冒出這一句，柳云晴聽懂了。

“為……什么？”

“你覺得，還要問嗎？”虞唯謙苦笑，“現(xiàn)在的我，還可以給她幸福嗎！”

“虞唯謙！”

“我愛她。”

柳云晴心頭一驚，她跑出大樓，眼前一輛車失控地沖出去，裝上路邊的廣告牌。

那輛車她太熟悉了，“虞唯謙！”柳云晴慌了，她不知道虞唯謙會這么折磨自己。她緊張地叫車把人送到虞家資助的醫(yī)院，他只有在這里治療才安全。

虞唯謙有些骨折，并未傷到要害。

柳云晴松一口氣，她看著昏睡中的虞唯謙，拿著他的手機走到外頭，打了一通電話給溫阮宜。“虞唯謙出了車禍。”柳云晴哽咽著說，“他是愛你的，如果沒有你，他會死的！”

“我求求你，來看看他，好不好？”

直到溫阮宜答應(yīng)，她才掛斷電話，靠著墻壁緩緩地蹲下，泣不成聲。

她喜歡他，可是他的不幸都是她造成的——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殘忍的事情了。

溫阮宜很快就過來，柳云晴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隨即推著她進去，自己則慢慢退出去。她想象著，他們會慢慢和好，他會在愛情的感召下重新振作，然后，她就可以安心地離開了。

她會找一個安靜的小地方，不再偷偷看他了。

過了一會兒，溫阮宜出來，臉色蒼白，苦笑著說：“他說，他決定要娶你了。”

柳云晴驚呆了。

“不是的，你相信我，他……”他只是病了，被她害的，他怕害了心愛的人。

溫阮宜溫柔地看著她：“柳小姐，祝你們幸福。”

“不是……”

她著急地追過去，溫阮宜卻上了一輛車，漸漸遠去了。

柳云晴回到病房：“你為什么要騙她？如果她真的愛你，她根本就不會介意……”

“可是我介意！”是的，正因為愛了，所以才不忍心傷害。虞唯謙吼道，“你這種人怎么可能會懂！”

四、贖罪

“你說你快死了把我叫回來，我看你至少還可以再禍害人間一百年！”虞絡(luò)安一下飛機就被載到公司，氣得一肚子火，“說吧，裝死把我叫回來做什么？”

虞唯謙淡淡地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接手公司的生意。”

“什么？！”虞絡(luò)安大叫，“你不怕公司被我搞破產(chǎn)？”

“有本事你就試試看。”虞唯謙沒空多廢話，他揮揮手，柳云晴推著輪椅送他回辦公室。

他出院之后就一直輪椅代步，柳云晴就在身邊照顧他，會留她在身邊，也是不想感染給別人——這是虞唯謙說的。他說：“我需要一個女人在我身邊，解決我的欲望，如果沒有你我就去找別人。”他是故意這么說的，故意氣她，故意讓她難堪。柳云晴知道，但還是決定留下。

虞絡(luò)安這才注意到虞唯謙身邊的柔順的女人，他好奇地跟上去：“大哥，這女孩沒見過啊，你把這個可愛的女孩放身邊，大嫂沒意見？”

說道溫阮宜，虞唯謙的臉色沉了下去，“有空多嘴還不如先去熟悉一下公司的生意。”

虞絡(luò)安繼續(xù)嬉皮笑臉：“那我可不可以追求她？你叫什么名字？”他問柳云晴。

“啊？”柳云晴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她不是你能碰的女人。”沒等虞絡(luò)安說話，兩人已經(jīng)進了辦公室，大門合上，虞唯謙才道，“我警告你，不要接近絡(luò)安。”

柳云晴連連搖頭：“我不會。”

她喜歡的一直是他，也決定余生都陪伴他，怎么會接近別的男人呢？

高密度的專業(yè)知識讓虞絡(luò)安哇哇大叫，來找虞唯謙求饒，都被他斥責(zé)回去。他是鐵了心了要虞絡(luò)安一個月內(nèi)接手公司的生意了。

柳云晴憂心地看著他：“其實這個病已經(jīng)得到很好的控制了，雖然無法根治，但是也不會急速死亡，你不用這么急著把事情都安排好，這樣……”

好像在安排身后事，讓她害怕。

“不可以不安排好。”他驚嘆于她竟然能猜到他的用意，虞唯謙說，“我必須讓所有事情在我離開后也還能一切正常。”

“我……對不起。”

她道歉，如果不是她自以為是，他就不會經(jīng)歷這些了。

虞唯謙皺眉，她總是道歉，雖然這個道歉一點用都沒有。“我處理完這些事情以后，就會出國，到時候你就可以離開了。”

柳云晴沉默了，他就要離開了？

“就是你這個女人對不對！”早上溫阮宜說了取消婚禮的事情，虞家和溫家鬧翻了天了，虞媽媽追到公司來卻看到柳云晴，一股氣上來上去就賞了一巴掌，“難怪唯謙說要取消婚禮，原來是被你這個狐貍精勾去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柳云晴捂著臉不說話，靜靜地站在虞唯謙后頭。

“媽，取消婚禮是我的注意，跟她無關(guān)。”

“怎么會無關(guān)？我都聽說了，她一出現(xiàn)你就要取消婚禮，現(xiàn)在還要把公司丟給絡(luò)安，是不是想把你拐跑了？”虞媽媽急了，“唯謙啊，這種女人要不得啊。”

虞爸爸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是不會讓這種女人進我們虞家的大門的！”

虞家爸媽說了一大堆，虞唯謙偶爾說幾句算是敷衍，柳云晴是一聲都沒吭。虞唯謙好奇地看她，她默默承受，仿佛擔(dān)下所有指控。

送走了爸媽，虞唯謙回到屋子里，她的臉上留下清晰的指痕：“你可以反駁的，為什么不撇清關(guān)系？”

“你媽媽說的也沒錯，是我害了你的。”她蹲下身子幫他按摩小腿，怕他長期不運動腿會變形。

“你是怎么染上這個病的？”接受現(xiàn)實后，他也可以冷靜地面對她了。只是剛問完，看見她眼中的詫異和驚喜，他有些后悔，想了想又說，“算了。”他從來沒問過她的事情，以前是不認(rèn)識，以后也沒必要知道。

柳云晴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虞唯謙看見了她眼中的情緒，心里更加好奇，他一直沒搞懂，為什么不管他怎樣刻薄對待，她都固執(zhí)地留下？

其實，她早就可以離開的。

柳云晴去做菜，都是調(diào)理身體的，虞唯謙第一次夸了句好吃，柳云晴立刻感動地紅了眼。“其實，你可以嘗試著用現(xiàn)在的狀況繼續(xù)生活下去的，沒人會影響你，這樣也不錯啊。”

虞唯謙沒說話，不是別人影響到他，是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他已經(jīng)把身邊的人都推開，心愛的未婚妻，父母，兄弟，工作。

半夜，他做了噩夢，被他拋棄的人都回來找他算賬，他嚇醒了，卻看見眼前睡眼惺忪的人。她揉著眼睛，擔(dān)憂地說：“你做噩夢了嗎？”

“……”虞唯謙張了張口，卻發(fā)不出聲音。

柳云晴拍拍他的背，“放心，不管發(fā)生什么，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半晌，虞唯謙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是在贖罪？”

“我……對不起。”

她低著頭，算是默認(rèn)了吧。

五、承諾

“溫阮宜要出國了。”柳云晴吃著早餐，一邊不咸不淡地說著，眼睛卻緊張地瞄著他，果然發(fā)現(xiàn)虞唯謙臉色微變。“我聽說她這次出國就不再回來了，你不要去見她一面嗎？”

虞唯謙輕哼：“我現(xiàn)在拿什么身份去見她？”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去幫你說明的，她一定能理解，我……”

“柳云晴，不要自以為是了！”虞唯謙冷淡地說，“我跟她不可能了。”

柳云晴怯怯地看著他：“可是，你很想她。”

“然后呢，見了又能怎樣？”虞唯謙震怒道，“別忘了，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你有什么資格要求我做什么？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動嗎？不會！我只會更恨你！因為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到今天這樣！”

“我……對不起！”

虞唯謙起身離席：“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想再聽見你說任何一句對不起！”

“我……”

“柳云晴，你給我閉嘴！”虞唯謙咆哮。

柳云晴沒再說話，忽然咚的一聲，碗筷掉地的聲音響起。

虞唯謙回頭，心臟陡然顫了一下，柳云晴昏倒在地。“柳云晴！”虞唯謙臉色煞白，如墜冰谷，“你這個混蛋，把我害得那么慘！不許你有事！”

虞唯謙把她送到醫(yī)院，李醫(yī)生檢查完畢，只能給她輸液。“她的免疫力很低，可能是疲勞引起的，沒什么大礙，但是這樣繼續(xù)下去會致命的。”李醫(yī)生嘆息說，“她跟你一樣的問題，可是她好像從來沒好好照顧過自己。”

虞唯謙的喉嚨好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酸澀難捱：“她……”

他對她一無所知，除了她叫柳云晴，她把那該死的病傳染給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虞唯謙守在床邊，半夜，柳云晴的手機響起起來，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來，電話那邊劈頭就是一串大罵：“柳云晴，你想死是不是，我的電話都敢不接，信不信我真的沖過去揍你！”

虞唯謙動了動嘴：“你、是誰？”

“該死的混蛋，我就叫她不要來嘛，這個蠢貨，腦子進水泥了，竟然這么蠢！”裴培看看到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柳云晴，眼圈發(fā)紅。她怒瞪虞唯謙：“是不是你虐待她的？一定是的！你這個變態(tài)，真不懂晴晴怎么瞎了眼了看上你！”

“你說她……”

“她喜歡你，不，她說她愛你。”裴培認(rèn)真地說，“可是你們差距太大了，她只能偷偷地看著你。從大學(xué)時代起，她就注意到你了，當(dāng)然你身邊永遠有你的美麗未婚妻。她知道，她死心，卻還是有小小的期盼。”

“她知道你去H市出差，會在我工作的酒店住下，于是跑來央求我，她只是想有一夜的記憶。可是我沒想到，她之前已經(jīng)被染上了病。”

虞唯謙猛一吸氣，“她是怎么……”

“大學(xué)的時候，我們一起逛街，看到有獻血車，就去了……我暈血，但是我覺得好玩，就讓晴晴抽血了……當(dāng)時填的是我的資料。那天之后忽然有人聯(lián)系我，才知道當(dāng)時的抽血出了問題，其中有好幾個人感染了艾滋，我就讓晴晴去查了一下，結(jié)果她真的也感染了，都是我害的……”

虞唯謙后退了幾步，他沒想到，她也是受害者。

而他，泄憤一樣殘忍地對她。

裴培繼續(xù)說：“她知道后很害怕，可是又擔(dān)心會害到你，所以她拋下一切來找你。她說，哪怕是用一輩子也沒關(guān)系，確定你好就行。”

“我知道這強人所難，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恨她？你要恨恨我就行，我才是最壞的人，你不要恨她，你的恨會讓她活不下去的。”她陪在柳云晴身邊很久，太了解她了。“如果真的不能忍受她，那就放她跟我回去吧。”

虞唯謙靜靜地看著玻璃窗后的柳云晴，她臉色蒼白，好似隨時會消失。“她為什么從來不跟我說喜歡我？”他懷疑，他不信，他那么殘忍地對待，她怎么可能還喜歡他？

裴培質(zhì)問他：“她說了，你會聽嗎？你愿意信嗎？”

不會，都不會。

虞唯謙沒有繼續(xù)說話。

病床上的柳云晴有了動靜，虞唯謙和裴培趕緊進去，裴培搶先說：“晴晴，這次不管你怎么說，我都要帶你回去了。”

柳云晴不舍地看向虞唯謙，他要讓她走嗎？

虞唯謙輕輕握著她的手：“我不打算出國了，但是我還是想離開A市，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嗎？”語氣淡淡，手心卻緊張得出了汗。

他希望她能陪在身邊，最起碼，有個伴也是好的。

“好。”

他需要她，哪怕只有一點點，她都很滿足了。

六、曝光

裴培在A市待到柳云晴出院才離開，虞唯謙忙著收拾行李，家里忽然來了電話，虞唯謙臉色陰沉地掛上。“有人把這件事曝光出去了。”

“會是誰？”柳云晴慌了，她知道名聲對虞唯謙的影響，她緊張地看著虞唯謙，“絕對不是裴培，她不會這么做的。”

“我們先回家里，爸媽在等著我。”

想到虞家爸媽，柳云晴有些害怕，虞唯謙安撫她：“把你一個人放在這里我不放心，說不定那些記者會闖進來。”

闖進來之后恐怕更加不好收拾吧？柳云晴理解他的言下之意，便跟著韻味去一起來到虞家。

虞媽媽氣的靠在沙發(fā)上直喘氣，“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怎么可能會得上那種病……”

“是真的。”

所有人都靜下來了。

須臾，虞媽媽最先嚎啕大哭，“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定是這個女人傳給你的！”虞爸爸氣的夠嗆，“我就說了，這種野女人不能要，你偏不信，現(xiàn)在好了！”

“對不起！”柳云晴深深地鞠躬，內(nèi)疚地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所有的事情我都承擔(dān)，你們想怎么樣都行，我……”

“這件事跟你無關(guān)。”虞唯謙將她攬在懷里，“是我自己不注意，還害了云晴。”

柳云晴瞪大了眼睛看他，他為什么要虛構(gòu)事實，把責(zé)任攬下來？

“虞唯謙，明明是我……”

“我會查出是誰曝光這件事情，至于其他的，是我和云晴的私事。”

“那么，你的意思是，報紙上說的是真的了？”溫家的人聽到消息，也都趕過來。溫阮宜走到虞唯謙的面前問道，“你當(dāng)初取消婚禮，也是因為這個嗎？”

“是的！”柳云晴連忙說，“我當(dāng)時就說完全沒必要，只要你們相愛，根本沒有什么是……”

“真是謝謝你放過我！”溫阮宜大聲笑著說，“幸好，我可不想一生就這么被毀掉了。”

柳云晴震驚地瞪大眼睛，憤怒地?fù)P聲：“你怎么能這么說，枉費他這么愛你，你竟然……”

“云晴，不要再說了。”虞唯謙出聲制止，他回頭看向眾人，“我和云晴會離開A市，我想以后都不會回來了。再見。”

看著他們走出去，虞爸爸恨鐵不成鋼，氣呼呼地罵人，虞媽媽則是哭成了淚人。虞絡(luò)安走到溫阮宜身邊，不贊同地皺眉：“為什么故意這么說？”

溫阮宜苦笑：“我這么說，他們以后才能沒有負(fù)擔(dān)地生活。”

她無聲地嘆息：“而且你也看出來了吧，他的心是偏向哪個柳云晴的。或許是同病相憐，但是他是真的在意她的。”

她不敢賭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多還是少，那就干脆放棄吧。至少，知道他是因為愛自己才離開，也足夠了。

七、我愛你

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是醫(yī)院的實習(xí)醫(yī)生，被虞絡(luò)安整的這輩子都別想在A市混了。他們找人澄清，將事情掩蓋下來，可是再回去找虞唯謙時，他們已經(jīng)都不見了。

李醫(yī)生神情焦慮：“那個小姐，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虞唯謙在海邊買了一間民俗，就兩個人，簡單的生活。

每天日落日出，都不會落下。

只是，柳云晴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她長時間的頭疼，嘔吐，越來越瘦。虞唯謙去買了條魚回來，遠遠低就聽見屋里傳來她驚慌的聲音：“虞唯謙，你在哪里？我看不見了！”

他站在門邊，站在她前面，看著她慌亂地?fù)]舞著手。

他伸出手，碰觸道他時，她終于安靜下來。

“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說過會一輩子陪著我的！”

“我……對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

“我……”對不起。

她內(nèi)疚得不敢說出愛，只能說對不起了。但是他不愛聽，她就不說了。

虞唯謙輕輕擁著她，她越來越瘦小，越來越蒼白，他仿佛能感覺到她生命的流逝。

這個一心為他從未渴求過回報的可憐的女孩。這個答應(yīng)了一輩子陪在他身邊，就真的直到死都沒離開的女孩。這個因為內(nèi)疚而不敢說愛的女孩。

他，似乎就要失去她了。

從未有過的絕望無助，充斥全身。

“柳云晴。”

“嗯？”

“可以完整地說一遍嗎，說你愛我。”

“我愛你。”

“好，我讓你愛我。”

她看不見了，所以看不見他的眼淚，悔恨的眼淚，心疼的眼淚，幸福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