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 永遠看不明白的行為藝術

泰戈爾說，人要在外面到處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內殿。北印度之行，無論在時間還是空間的坐標上都是漫長的，而這卻遠不及給靈魂帶來的撞擊。在這個梵天濕婆的國度里，自不敢言已摸索到最深的內殿，但卻試圖舉起手恭謹地叩門。

暮色四合看人間

初到印度，你也許會hold不住。不可思議！太過紛亂！還沒有站穩，生活就像一條湍急的河流，一浪接一浪朝你劈頭蓋臉地打過來。你必須氣沉丹田，像拿出摩西當年用手杖撥開紅海的氣勢，才能在街頭站穩。

騙子嬉皮笑臉地上來搭訕，小販推銷著掛在手臂上的圍巾，突突車“嘀嘀吧吧”呼嘯而過，街頭小吃散發著咖喱味，剃頭的、拔牙的、擦鞋的、包檳榔的，好像360個行當都在暴土揚塵中辦公。游客觀看這些稀罕的情境，初時無不錯愕到目瞪口呆。

《孤獨星球》里說，在Jaigarh堡能看到粉紅之城齋普爾的最美日落。城堡在山上，為了能趕上這場盛大的落日。下午2點，我們在熱得要窒息的空氣里開始爬山，坡度相當陡峭，迎面從山上下來的牛都走得嚴肅謹慎，一步一滑。花費1個半小時，爬上Jaigarh堡時，我們已經腳筋發軟，累得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到不那么燥熱的時候，城堡面對夕陽已經淪陷，變成最純正的金色。倦鳥歸林，一整棵菩提樹上站滿了麻雀和翠綠的綠鸚鵡，鳥兒仿佛是樹上結的果子，沉甸甸地壓彎枝頭。暮色四合，整個粉紅之城就在腳下，我是肉體凡胎，也有在奧林匹亞山上與眾神比肩而立的感覺。印度人把席子鋪在屋頂，或躺或坐，享受傍晚的清涼。雖然整個城市依然像個喋喋不休的婦人，但嘈雜是模糊遙遠的，整個人間就在腳下，很難不產生悲天憫人的感覺。

而最妙的感受是，在下山的路上，又從神界回到凡間，難以捉摸的印度音樂、鳴笛聲、小孩子追逐打鬧，一點點明晰起來。燈火亮起，揉揉眼睛，才明白這不是夢。

穿越在藍色之城

印度人都長得很美，尤其是女人，鼻釘、耳環、額心點一顆朱砂，深邃莫測的眼眸像出世的寶石般熠熠閃光，羞澀時垂下兩片濃密的長卷睫毛，灑下一片濃蔭。

當然有騙子，印度的騙子也有名，但絕大多數印度人友善溫和，對外國人，尤其是黃皮膚的東亞人種充滿好奇。在印度，處處擁擠，人和人在身體上就沒有距離感，在語言上也是如此。他們見到你，就干脆利落地拋過來三個問題：你從哪兒來？你叫什么？你結婚沒？回答完這3個問題之后，大家互相嘿嘿傻笑，握握手，好像從此成了哥們兒。

一路回應著印度朋友的無窮好奇心，爬上了藍色之城焦特布爾的梅蘭加爾堡。梅蘭加爾堡很好地兼顧了精美和宏偉。這里的語音導游設備非常完備，居然有講普通話的中文版，再也不用很用功地手里拿著本攻略書了。

整個梅蘭加爾堡，城高36米，占滿整個巖山，而巖山高度120米，遠望城堡，宛若天上宮闕，俯瞰藍城。實際上，藍色之城的居民自發地把屋子都刷成了藍色，是因為當地特有的藍色顏料里面，含有一種能夠驅除蚊蟲的特殊味道。不過老房子都是藍色的，越來越多的新屋不再被刷成藍色。再過幾十年，不知這抹迷人的藍色會不會越來越稀薄。

和任何一座古堡無異的是，梅蘭加爾堡里自然也埋藏著權利和咒語，敵人曾嘗試用象群撞開古堡的城墻，窗臺上花紋細膩得像少女的心事，鮮艷的彩色玻璃把陽光化作一道道彩虹投射在房間里，你可以想象這里曾經的刀光劍影和衣香鬢影。留到現在的，是那些揮之不去的鳥雀和鴿子，千百年如一日地盤亙在古堡上空，撲啦啦、撲啦啦。

瓦拉納西是渡口

印度人常說，英國人給他們留下了三樣東西：英語、議會和鐵路。在印度旅行，實在是沒法離開鐵路。火車站是印度的風景，你在這里會發現印度看似混亂，其實秩序深埋在人心。

月臺上全是人，包括地上，草草鋪塊布，臥仰歪趴等火車、吃東西的永遠不急不躁。無論多重的行李，印度人都可以端莊地頂在頭上，這不是雜技，而是生計。火車也不著急，有時候會晚點，不過這更凸顯出印度人的耐心。

我們被火車渡到了瓦拉納西，這個大大的渡口，渡的是前世和今生。這是濕婆的領地，是無數信仰印度教的民眾心中的圣城。恒河水可洗去所有罪孽，骨灰撒入恒河可以進入輪回。

生和死，是瓦拉納西回避不了的話題。這里靠近瑪尼卡尼卡河壇。逝去的人，遺體會在這里被火化，骨灰進入恒河。

帶著說不清的情緒去恒河看日出，孔子說“不知生，焉知死”，要在旅行中試圖消化這么個課題，太過龐大，但每個來到此地的旅人都想要嘗試一下。

太陽從荒蕪地東岸升起，鷹隼盤旋在空中，梵音繞耳，混沌的恒河水看不清里面的泥沙。游船慢慢順流而下，路過一個個河壇，無論男女都面向東方，莊重洗浴。河堤上賣金盞花和香燭的小孩才不管這些，一個猛子扎到河里，嘻嘻哈哈又從別的地方上了岸。

路過瑪尼卡尼卡河壇，白煙滾滾，失去親人的人們似乎并不悲傷，祈愿往生者進入更好的世界。而我目睹這一切，居然也出奇地平靜，或者說，來不及思考。

印度旅行小貼士

1. 在印度北部旅行最好帶一條床單，即便高級旅館的床鋪也未必清潔，而帶睡袋會太熱。

2. 帶個接線板吧，屋里的插座會非常少，把電子設備放在一個接線板上充電也不容易落下東西。

3. 印度人大多友好，多帶些中國結、清涼油之類的小禮物吧。

4. 帶個小筆記本夾筆：記錄行車路線，酒店車站地址，緊急聯系人電話神馬的。印度人的英語口音很重，直接交流不方便，筆談會較方便。

5. 止瀉良藥必不可少啊！捂著肚子找廁所的痛苦經歷，希望不要在后來者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