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術教學中常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當學生看到一幅比較有意義的或有新意的美術作品時,于是感嘆作者的構思之奇妙畫面之精妙,感嘆之余總是加上一句“好”“有趣”之類的評價。對于這樣的去欣賞或評價一幅作品也無可厚非,可作為一名從事美術教學的專業教師總是要以美術欣賞的角度努力的告訴他們作品的美妙之處何在的。
當今社會國民素質亟待提高,繼承本土文化、學習外來文明科學技術是提高素質的一個重要途徑。美術作品是一個國家的文明標準之一,我國是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繪畫等古老而年輕的藝術從古至今一直批上神秘的面紗(當今和發達國家相比較,我國的美術教育的普及程度還是不夠的)。所以美術欣賞教學是為一名教育工作者、特別是美術教師必備之課。
但是對于一名非從事專業美術的人,去領悟欣賞優秀美術作品的奧妙的確是比較困惑的,能用“有趣” 和作品或作者溝通何嘗不是一個“高明”的做法。這里本人想嘗試和大家探討的是何為“趣”,美術作品的“趣”為何,以便在今后的教學中去引導學生“趣味”欣賞美、發現美,為他們以后的美術創作打下基礎。
一、 首先了解何為趣
“趣”在上古乃至今古就常解作“意”,帶“趣”的詞保留了“意”“旨意”“指趨”的意思。事實上“趣”有兩層意義,指審美活動帶來的趣味快感和人類某些行為所產生的不健康的趣、趣味(所謂黃色幽默)。我們談的是美趣,即美學的分支學科。
查閱資料“趣”指稱審美愉悅快感的主要有以下幾種義類:
(一)“趣者,生氣與靈機也”
語出清史震林《華陽散稿》:“詩文之道有四:理、事、情、景而已。理有理趣,情有情趣,景有景趣,趣者,生氣與靈機者也”。認為有趣的表現理、事、情、景,是詩文創作成功的一個規律,并對他所理解的“趣”下了一個畫龍點睛的定義。事實上,他所理解的“趣”就是指作品中的藝術表現傳神靈妙、極富生氣,能引起創作者和欣賞者強力的審美趣味。本人認為這種作為“生氣與靈機”的解“趣”同樣也適用美術作品。
(二)“反常合道為趣”
清吳喬在他的《圍爐詩話》卷一中說“子瞻云:詩以奇趣為宗,反常合道為趣,此語最善。無奇趣何以為詩,反常而不合道,是謂亂談;不反常而合道則文章也”。認為只要避免反常而不合道、不反常而合道這兩種毛病才能寫出奇趣的詩。
法國古典唯心主義哲學集大成者,辯證法大師黑格爾在揭示人生和宇宙的真理,提出“正、反、合”的邏輯規律。竟和宋蘇東坡的“反常合道”不謀而合。蘇東坡的立論中也包含辯證法,他雖然講的是同一問題的兩個層面,然在兩個層面之間也有對立統一的關系,表現手法要打破常規,又要符合事物的發展道理、規律。
(三)“趣者,傳神之風致也”
出自清李漁《閑情偶遇重機趣》,指作品的風致韻趣。
(四)“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態,雖善說者不能下一語,唯會心者知之”
這是明袁宏道《敘陳正甫會心集》中為后人多次引用的話,他沒給“趣”直接下定義,只是通過博喻的辦法讓人們憑借形象的聯想,感悟“趣”是什么東西。用現代審美的語言來說他所理解的“趣”,就是與抽象的枯燥無味的說理相對,使神情韻味自然、生動形象流露的藝術表現。袁宏道用這樣的辦法去描繪趣的定義,最能體現中國古典美學的一個特點,即借用形象的類比,以模糊的表達方式籠蓋美學的概念的內涵和外延。
他感到世人羨慕趣之名,求趣之似的已不少,但有些人只涉及趣之皮毛,未關乎神情。他指出“夫趣,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學問者淺。”他崇向童心赤子般的真情之趣,認為這才是趣的“正等正覺、最上乘也”。他也推崇回歸自然的自由只趣,羨慕“山林之人,無拘無縛,得自在度日,故雖不求趣而趣近之”。他的說理和畫理的“師造化”是如出一轍。
關于“趣”的義類還有其他的解釋比擬,看來都無法出乎“生氣與靈機”“反常合道”“風致韻味”了。
“趣”和“味”我們常見的是聯用,“趣”和“味”是中國古代美感中重要的概念,也相應的形成中國古代美感論的兩點特色:以趣為美,以味為美。味作為動詞,即體味、體驗、品賞;另一意為名詞,即審美感受,與“趣”近義但比趣的外延更寬些。現在兩個詞素并用,成為我們現代常用美學概念,指的是對文學藝術作品和其他美的事物具有一定的審美能力而獲得的情趣意味。
二、 其次了解美術的含義
何謂美術,歷來的美學家、藝術理論家和美術家已經從不同的角度作了許多的解釋。從創作主體上的有情感說、表現說、無意識說;從主客體關系上有理念的感性表現說、現實模仿說、巫術說;從美術的主體形式上認為用一定的材料諸如色彩、線條、媒介、符號等形式通過一定的藝術語言的表達。不難看出他們都是從單一的角度、單一的層面對美術的解釋。
我國對美術也有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主要有:形與神、似與真、理與法、雅與俗、意與境、筆與墨。還有“氣韻生動”“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搜盡奇峰打草稿”等思想論著。
這樣看來,從歷代名人對美術的解釋,還是本土的美術理論,和“生機靈機”“反常而合道” “鳳致韻味”的“趣”意相對而言,“趣”意無論從形式到實質都抓住了美術的最大的特點,故出現了大量的有關趣義的詞類,如:情趣、意趣、理趣、雅趣、俗趣、易趣、童趣、稚趣、野趣、怪趣、奇趣、妙趣、機趣、巧趣、筆趣、墨趣等。
了解以上的知識我們在美術欣賞教學中就找到了切入點,針對不同的作品特點,不同角度、不同的層次挖掘不同的意趣偏重點去欣賞、理解會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的。
三、列舉作品中的意趣表現
十五世紀初,荷蘭人林堡兄弟為手抄書收藏家貝里公爵的《時序祈禱書》說作的《八月》,畫中描繪一對戀人騎著馬帶著獵鷹去獵豬。遠處有公爵的白色城堡、山川、河流,一些農民在河里隨意的游泳,把優雅的貴族生活和老百姓的日常活動有機的結合,畫面充實、色彩濃郁富有生活氣息,可謂風景畫的典范;而中國也有林堡兄弟那樣的世俗生活為題材的畫作,如盛唐的卷軸畫《虢國夫人春游圖》,從藝術的特色看二者題材和內容以及藝術情調都非常的近似。不同的是《虢國夫人春游圖》全畫絲毫未畫背景,既為春游而無景實為“反常”,畫者只是通過畫面人物新鮮明快的服裝、怡然自得的縱騎暗示人物神態,鞍馬華麗的駿馬以及它們緩步前行的輕快節奏等視覺特征給以精確的刻畫,以暗示人物所處時空的環境,合乎“道”,畫家只是洋溢著明媚的春光和充滿著鳥語花香的想象空間完全留給了觀者自己在想象中營造。這種以虛代實的藝術表現手法,符合中國的“有無相生”的哲學道理。
故《春游》《八月》更有意趣性。
同樣馬遠的《寒江獨釣圖》只畫了一葉扁舟在水面上,一個漁翁獨自在舟上垂釣,畫面四周除了寥寥幾筆的微波,幾乎全為空白,但更突出江面的空曠渺漠、寒意蕭條的氣氛,從而襯托出漁翁凝神貫注于垂釣的神氣,是具備神趣和意趣的特點。
明代徐渭的寫意花鳥畫豪放潑辣,如他的《墨葡萄》構圖奇特藤條錯綜低垂,枝葉紛披,潑辣豪放其實動人,形象真實,充分的發揮中國水墨的技巧。葡萄晶瑩欲滴,配上“半生落魄以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的詩句,野趣橫生。盡管后來寫意畫進一步的發展,而像徐渭這樣具備獨特的野趣的實屬罕見。
明末朱耷的筆下枯木孤鳥等形象孤獨、冷漠、高傲實屬怪趣。
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和《奴隸》,委拉斯貴茲的《教皇英諾森十世》,戈雅的《槍殺起義者》,羅丹的《歐米哀爾》《思想者》,董希文的《開國大典》,列賓的《伏爾加河的纖夫》,徐悲鴻的《愚公移山》都是以生動的感性形式表現出生動的理性內容,可謂理趣也。
而羅中立的《父親》給人的美感主要是視角的快適,當然某些形式方面的因素,如醒目的尺幅細致逼真的描繪,給人以視角上的新鮮感,可以說痛趣更加確切,當然深一層的精神愉快還是有的。中外美術這樣的例子還是很多的,象畢加索的《格爾尼卡》,以及王式廓的《血衣》、李樺的《怒吼吧,中國》。這種痛趣最強的莫過于法國優秀的女版畫家柯勒惠支,像他的《紡織工人的暴動》《面包》《反抗》等。
而更有一批對生活充滿熱情的畫家在他們的作品里體現了令人會笑的情趣,美國著名的插圖畫家諾曼 洛克威爾,他的作品極其寫實又富有幽默感,即機趣、諧趣。如《照鏡子的姑娘》《星報期六晚郵》《禁止游泳》等。
而中國的國畫大師齊白石的作品,雖不是描繪兒童題材,可更具有諧趣、童趣,特別是衰年變法以后,筆下游動的蝦、橫行的螃蟹、蹦跳的蛙,毛茸茸的小雞、蹣跚的水牛深為人們喜愛,雅趣、俗趣、童趣十足。他的《蛙聲十里出山泉》充滿機趣、妙趣;《他日相呼》充滿理趣、童趣;作品《荷花影》描繪蝌蚪在追逐水中的荷影充滿活躍蓬勃的生機和出人的意料,細細的琢磨不禁為大師的“反常合道”所傾。和1997年聯合國國際兒童活動中,我國的小朋友的作品《我比花兒美》(幼兒美術教學法封面彩圖)在構思立意上驚人的相似。
還有中國特有的筆、墨、紙等大量的寫意畫,是西畫無法相比的筆趣、墨趣。
古人云:“畫著,文之極也,其為人也多文,雖有不曉畫者寡也,其為人也無文,雖有曉畫者寡亦”。告訴我們繪畫是人類文明的極致,凡文化修養高的人,幾乎沒有不懂得繪畫的;而文化修養低的人則很少有人懂得繪畫,更談不上門類龐大的美術了。所以我們在欣賞美術作品、領悟美術作品的真諦要多學習有關的文化知識,不能只停留在“有趣”的表象上去評說。
以上是我本人對美趣的一些理解和看法,希望能夠為教學提供點依據,有偏頗不到的有待商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