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覺得它丑,枯枝干巴,枝葉繁雜,讓人頓生厭煩:后來,看它,只覺高大魁梧,生機盎然,好討人喜!或許,這便是槐樹的魅力,隨著歲月流長,它的精神氣便發酵到至醇至極,每每咂摸,留下滿房心香。
院子里那棵大槐是三年前落戶的。由于運輸需要,它來時,便是光禿禿一尊大傻個兒。沒有花,沒有葉,樹皮也黝黑難看。我打心底里討厭它。
后來,日曬雨淋,那槐倒像冥冥之中受到點悟,拼了命似地吸收日月精華。不出幾年,滿樹便掛滿一嘟嚕一嘟嚕白中帶點嫩黃的槐花,遠遠望去,熱鬧非凡,反襯得老槐青春飛揚,意氣風發。
也是從那時起,院中老人開始搬起自家木制椅,提個茶壺,往槐陰下隨意~放,農諺桑麻,陳年舊話,火熱地嘮嗑上了,孩子們則挎著布袋,在樹下,你追我趕,或彎腰拾拾花或撒了花玩起過家家,槐樹便這樣不露聲色,悄悄走近大伙兒的生命里。
從此,老槐便正式成了院中的一分子。人們開始將自身生活編織在老槐的枝葉中。老人,搬了桌子,邀上幾個,便殺上幾局棋:婦人,洗完了衣,搭根繩,便晾上了百家布藝:孩子,撒開蹄子,野性自由也快樂……而我,也浙漸放下戒心,和槐樹成了至密的朋友。槐樹的魅力如水墨般行云流水地渲染開來,槐花的嬌嫩,槐葉的細碎,槐籽的甘肥,槐枝的參差,槐桿的周身--
槐樹走進了院子,槐樹的魅力迷了滿院人。院中人再也離不開那棵美麗又可愛的槐友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問,一晃便是十一年。我搬過一次家,離了那院,也別了那槐。
一次在街上行走,碰見以前的熟人,寒喧片刻,便問起大槐,熟人只是搖搖頭:“多好的一棵槐,可惜了。”才知,后來建樓擴地,槐競自己倒了,那一刻,心很痛,悶悶地堵得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至親的友人。回家翻開相片:一張草席,靜靜地鋪在那兒,上面是一個小孩沉沉地打著盹
淚光中,忽然明白老槐的深意,它的出現,不就是為了守護那一院人的幸福嗎,現在,人們幸福了,它的使命也完成了,便笑著走了,不拖泥帶水。
但它可知,它的魅力已深入人心,時光競也打磨不去?
槐影幽幽,情也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