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小小說)

高考前幾天，小龍回到農村家里，和父母說要買衣服和鞋，要什么361度的，父親說：“買吧，有這么好的衣服，還帶溫度計的？”兒子聽了不屑地說：“你什么都不懂！那是名牌，我們班同學都有。”結果，維系這家經濟命脈的羊群里少了兩只羊。

6月6日，多病的母親起早為兒子煮了好多雞蛋，父親和母親說要陪兒子去考試，可小龍說：“你們可別去給我丟人了，在家好好放羊得了。”結果，沒出過遠門身體又不好的母親，很不放心兒子考試，偷偷去了縣城陪兒子參加高考。

第二天早上，去考場的路上，穿著名牌服裝的兒子讓母親遠遠地跟在他后面。等小龍走進考場里，母親站在大門口，神色凝重，翹首望著里邊，盡管什么也看不到。

母親在炙熱的陽光下，苦苦地等待，汗珠從染霜的兩個鬢角處，滾到了她黝黑褶皺的臉頰上。等在樹陰下的眾家長看到母親在陽光下曬著，都讓她去有陰涼的地方等待，可母親卻說：“不用了，我不熱。”

考場外的人們三五成群地議論著和考試有關的事情，很多人都感慨道：這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即使過去了今后就業也很難啊！母親像沒聽到人們的議論，那眼睛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考場的方向，眼神里透著希望。

6月里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現在濃濃的黑云卻不請自來地飄然而至。大雨馬上來了，人們開始四處奔跑尋找避雨的地方，只有小龍的母親一個人，站在考場外邊巋然不動。大雨如人們預料的那樣傾泄下來，瞬間，母親被淋濕了全身，枯燥凌亂的頭發讓雨水梳理成了數縷貼在臉上，不住地往下滴著水，母親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她那帶著無限期盼的眼神凝望著考場的方向似乎早已定格。

雨漸漸小了下來，考試時間還剩半個多小時了，小龍母親這個時候開始打了幾個噴嚏，接著渾身顫抖了起來，站在母親身邊的人問她怎么了，母親哆嗦著說：“沒事。”剛說完沒事的母親搖晃幾下后，身體就癱倒在地，身邊的人忙亂起來，有的掐人中，有的呼喊，不知所措。這時，有個家長忙說：“趕緊抬她去附近的診所。”

人們手忙腳亂地把母親抬到診所后，醫生簡單詢問了一下情況，摸了摸母親的頭感到很燙，急忙給母親打了一針退燒藥。有人往母親嘴里遞礦泉水，這個時候她仍然昏迷著。醫生在一旁迅速地做好打吊瓶的準備，這個時候，有人在旁邊說：“考試時間到了，我得去接孩子了！”話音剛落，就看見母親一骨碌起來后急忙翻身下了床，大家愣神之際，看見小龍母親直奔考場而去，醫生愕然地愣在那兒不知所措。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來到考場外，母親有些扭曲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焦急。當考場里的學生走出來的時候，母親翹起腳尖，在人群里巡視著小龍的身影，當看到兒子的時候，母親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塑料雨衣趕緊披在了兒子身上，剛要開口問小龍考的怎么樣，兒子卻一路小跑地把母親扔到了后面，母親踉蹌地跟在小龍的后面……

下午的考試開始了，小龍的母親仍然站在考場的大門外，額頭和太陽穴上貼著三處紙，紙的邊緣是白色的牙膏。

虛弱的母親，依靠在一棵彎曲又多枝的樹旁，繼續在考場外守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