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陜西八大怪,說的是:面條像褲腰帶,鍋盔像鍋蓋,辣子是道菜,碗盆難分開,帕帕頭上戴,房子半邊蓋,姑娘不對外,唱戲吼起來。八大怪有多種版本,大同小異。其實,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piang-piang面。1972年秋天,我第一次到陜西。后來我在預算司地方預算處分管西北五省預算,每年都去陜西。去的次數多了,對這個中華民族重要發祥地的情況慢慢也就熟悉了。
一根面條一碗面
在陜西,特別在關中地區,流行吃這種像褲腰帶的面條,寬約二、三寸,長度在一米上下,有時一碗面就“一根褲腰帶”。厚薄則大有區別,當地同志愛吃厚一點的,認為筋道。白領麗人愛吃薄一點的,薄如蟬翼。不論厚的薄的,都光滑、柔軟,清香、可口。
最初到陜西,是跟當時部里的預算司副司長田一農同志去的。我年輕,一頓飯能吃半斤八兩。一根面條一大碗,還要收半斤糧票,覺得挺稀罕的,至今不能忘懷。后來在陜西還看到論根賣的,一根一元錢。面條論根賣,可以稱為陜西第九怪。關中地區八百里秦川,是陜西的白菜心,盛產小麥,面食品種繁多,在當地最普遍的還是這種大寬面條。農村老鄉家境好些的,端一個耀州產的特大的白瓷青花大碗。窮一點的,端一個陶瓷的大海碗。青花瓷碗也罷,陶瓷海碗也好,都像個臉盆一樣。面條上澆上油潑辣子,蹲在墻根前,樹陰下,吃得津津有味,滿頭大汗。用陜西話說叫做“油潑辣子、piang-piang面,吃著燎(好)乍咧!”
陜西人稱這種像褲腰帶面條為piang-piang面,我查過漢語辭典,沒有找到,這個字辭海里也沒有。幾十年了,只會說,不會寫。這兩年,社保基金大樓地下一層開了一家“老西安”。我經常在那兒吃午飯。有時一碗臊子面,有時也吃piang-piang面。老西安的墻上,貼著一個大大的piang字。我怕字典里沒有這個字,照了一張相附在下面。
一段美麗傳說
piang-piang面有來歷。一是摔打聲說。面店里的白案師傅把面粉揉成一塊一塊長條狀的面團,拎起來,扯住兩頭,在案板上邊扯邊摔打。在上下翻飛之間,面團頃刻間摔打成褲腰帶般的長條面片,下到鍋里就成了一碗又寬又長的面條。面團在摔打過程中piang-piang作響,不絕于耳,piang-piang面由此得名。
還有一個秀才取名說。因為憤世嫉俗,懷才不遇,某秀才貧困潦倒,饑寒交迫。一日路過面店,饑餓之極的窮秀才進去吃了一碗面。等要付賬時,一摸兜里竟囊空如洗,一時窘迫異常。秀才與店小二搭訕說,這叫啥面?店小二說piang-piang面。秀才問:怎么寫?店小二答不上來。秀才又說,小二,你與老板商量商量,我今天沒有錢付面錢,我給你寫出這個字來,換這碗面吃,行不行?店家答應說,可以。秀才一面在店堂里轉圈,一面心里盤算。心想,我寒窗苦讀,滿腹經綸,今天竟落到這步田地,不免有些不滿情緒。他看著面條師傅的辛苦揉作,想著咸陽古城和自己的境況,一時有了主意,先大大地寫了一個口字,繼而邊唱邊寫:一點飛上天,黃河兩道灣;八字大張口,言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西一長,東一長;當中夾個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個勾勾掛麻糖,推個車車走咸陽。就這樣寫出了這個誰也不認識的piang字。仔細想想,這個字里有陜西的山川地理,有時代的世態炎涼,還有勞動人民心底寬廣,有棱有角,大苦大樂的豪爽,還真有點西北漢子的精神面貌。
這個字一共52畫,恐怕是漢字中筆畫最多的一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