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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園往事

2012-04-29 00:00:00離蔚
新蕾 2012年13期

于她,如梅壯麗、高傲,那是一種不能被模仿和復制的天性。因為習慣了明媚,便是不敢輕易凋零。

“青青,幫幫我。”

二姐的眼睛像蓄滿了水一樣,不斷地重復著那句話。

她被那個聲音攥得緊緊的,輕輕地搖著頭,淚水就這么化開了。轉身跑出房門的時候她望了二姐一眼,那一眼,像陷進了沼澤一般深不見底又動彈不得。

那個時候慕容青在想,二姐明明知道她是不敢的,她與她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絕對不敢做出忤逆母親的事。她明明就知道。

冬至一過,寒氣就多少有些收斂了,只是雪稀稀落落地還是下了一整天。梅園的青磚石瓦突兀地裸露在天地一色中,倒像是白瓷上暈染的青花,有古舊清麗的韻味和風華。

慕容青站在閣樓的窗前看著沈軍府的人送來了二姑娘出嫁的聘禮。二姐被關在房里有幾天了?她想不起來。她聽見樓下說媒婆子笑盈盈的聲音:“這聘禮一抬進大堂的門呀,慕容二小姐和沈督軍十三少爺的婚事,那就算是成啦!”

慕容青下了樓,披了件鵝黃的湘繡對襟短襖,想著這身淡雅的顏色,定是不能礙著母親的眼了。

她捧了杯香茶向母親請安,待母親喝過了茶,她才積攢著勇氣似的,聲音極輕極細:“媽,二姐她,不想嫁。”

母親放下手里的茶盞,沒有看任何人。她說:“去,把箱子都抬進來。”一旁的老管家柳媽連連應聲,便張羅著丫頭們抬箱子去了。

慕容青看著她無波無瀾的眼睛,還想發出些聲音,只是很快又沉了下去。

母親金鳳玉是個強勢而保守的女人,長年穿著暗色的旗袍,扎著結實的發髻,像縛著堅硬細密的扣,把封建的禮教都一針一線地扎進身體里。

慕容青的祖母是晚清的格格,祖上是貴族的親王,所以母親的血液里是姓著愛新覺羅的,以致養成了她高傲固執的性子和骨子里的保守。父親走后,她便有條有理地打理起梅園的生活,管理這個偌大的家族。

而她,早已被馴得服順了,此刻也不敢再說一個字。

柳媽把箱子整齊地排列在母親的面前等著她清點,然后輕哼了一聲:“這二小姐嫁給沈十三少可是好福氣喲,等來年十三少子襲父職當了北省的督軍,咱們二姑娘可就是督軍夫人了,現在說不嫁,以后享了榮華富貴名利地位的,怕是要惦念著夫人的好來。”

這句話是說給慕容青聽的。柳媽是梅園里的管家,也是慕容青和二姐慕容珍的看媽媽。園子里頭的小姐通常都有一個看媽媽,就像是扣在后背上的魂。

慕容青記得二姐曾經說過,每個園子里總該有個造孽的人,也許說的就是柳媽。

她是清宮里遺下的嬤嬤,年輕的時候還有幸伺候過西太后,帶著一身躁氣,戾氣,還有對主子唯命是從的奴氣。慕容青是最怕她的,又不敢像二姐一樣逆著她。小的時候練習規矩禮節,一練就是大半天,每到這時候,柳媽就會訕訕地教訓:“雖然現在沒有了皇上和太后,可這祖宗的牌位還是在的,要是失了這請安的禮節,那豈不成了笑話。”

那一日吃過了晚飯后,外面的夜空已經很沉了。慕容青給二姐拿去了一些甜粥和油餅,她的廂房是上了鎖的,窗戶也釘上了木板,只留零星光亮。

她剛推門進去,便看見二姐蜷縮在床頭的一角。她已經極瘦了,額上有一個撞門撞出來的青紫色的傷痕。慕容青心底像突然長出了毒牙,眼淚抑制不住:“二姐,多少吃點吧。”

慕容珍也不看她,像沒聽到似的。慕容青把甜粥端到了她的面前,下一刻,她猛然抓住了她的手,沙啞了的聲音對著她說:“我要離開這里,幫幫我。”

慕容青聽了這句話像被擊中了最敏感的神經,她聽見二姐近乎乞求的聲音:“眉樁還在劇院等我,幫我轉告他,我一定會逃出去的,讓他在劇院等我,讓他帶我走……”

空空的聲音像撥著最緊繃的根弦,慕容青看著二姐原本驕傲的臉被淚水浸濕,突然就生出了堅定的勇氣,她用力點點頭。

那是她第一次決心違抗一次,她的成全帶著悲涼而遺失的心意。

慕容青去到劇院的時候已近深夜,劇院森白的后墻印著月光。慕容青故意放慢腳步,她把這一路拉成了兩倍長,等她看到遠處站著的那個落寞的人,她還是怯弱了。

那個人循聲而來,他似乎在暗影里分不清楚,喊了一聲:“珍兒?是你嗎?”

“不,我二姐不會來了,你別再等她了。”慕容青發現自己的聲音略微顫抖。

眼前的人走近,熟悉又落寞的眉宇。慕容青不敢看他,自己那隱藏著私心的聲音又出現:

“我二姐要我告訴你,她,要嫁人了,對方很好,她會幸福的……”

慕容青說不下去,眼前的人表情太悲傷,卻是沒露一絲懷疑。他沒說話,安靜地坐到舞臺的臺階上,與二姐有一樣的表情,怔怔地望著一個地方。他眼里有光,華麗的布景,卻在下一刻湮沒了。

回去的路上,慕容青的臉上滿是被風吹凍的淚。那晚從二姐的房里出來,她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母親。二姐給她的路她可以選擇,但是母親要她走的路,她拒絕不了。母親只是隨意交待了一句,讓她斷了二姐和那個人的念想,她就敗了。那剛剛才存二姐房里萌生的勇氣和力量瞬間就被殲滅了,答應二姐的承諾成了犧牲品。

她辜負了二姐滿腔企盼和信任,她是懦弱的叛徒。

因為這件事。母親對二姐的廂房嚴防死守。二姐終究沒有逃出去,在這個冬天還未過去的時候,她就嫁了。那天,迎親的隊伍排了滿滿一條街,清一色的墨青色戎裝。

街道的遠處緩緩駛來了幾輛馬車,為首的那個人不過二十來歲,穿著藏藍色的軍服。他便是現任平州統制沈官霖,二姐的新郎。

沈官霖是北省督軍的第三子,平定北省的時候立了功,極得沈督軍的寵愛。通常大戶人家多希望男丁興旺,所以都在排行的前面加個“十”,于是便得了沈十三少這一名。沈十三少少年得志又手握重兵,傳聞他脾氣乖張暴戾,行事相當雷厲風行。今日見了人,卻又覺得只是個俊朗不凡的少年,眉宇間還多了份儒雅之氣。

沈官霖下了車,柳媽把二姐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細膩的觸感剛傳到她的手心,她便像被電擊一樣縮了回去,然后倏地掀開了紅蓋頭。二姐抬頭盯著他的眼睛,他也沒有言語,看著她蒼白的臉,眼神是從倦意中蘇醒的伸展,卻悄然無聲。

母親從里屋走了出來,二姐忽然笑了,狠狠地扯下頭上的鳳冠。猝不及防地砸在了母親的臉上。

鋒利的珠片劃傷了母親的臉,鮮血冉冉地冒了出來。母親捂著臉,卻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你就是賣女求榮的畜生。”二姐留下這句話,終是上了馬車,一次也沒有回頭。

那個時候慕容青就站在大門的背后,她看著他們,始終沒有邁出一步。仿佛那是一個被湮沒隔絕的世界,唯獨她躲在了外面隔岸觀火。

她在想,這一生,哪怕能反抗一次也好。

馬車漸漸遠了,人也散了。就像看了一出戲,唱角兒的人纏綿,聽戲的人熱望,往往曲終人散后,就不會再沉浸于戲里的情節。

就在這時街角的胡同口突然鉆出了一個人。他渾身落滿了雪,姿勢是僵硬的,大概是因為什么而長時間等在一個地方,像被冰雪封凍住的雕塑。他向著馬車遠去的方向跑起來,眼睛是空的,帶著蒼涼的呆滯,混亂而空茫。

有人說,他是隔壁街劇院的學生杜眉樁,想高攀慕容家的二小姐,想怕是瘋了。現在誰都知道,梅園的二姑娘嫁了,嫁給了軍閥。

慕容青再見到杜眉樁的時候,已是來年的春天。

那日她第一次穿上了洋裝,是二姐留給她的。她去了國光劇院看歌劇,就如同二姐曾經那樣,帶一束百合,散場的時候送給主演的演員。她已經漸漸熟悉了西方的禮儀,出落得大方得體,她沿著二姐曾經留在這里的軌跡走著,漸漸走成了自己的路。

慕容青就是在那天重新遇到了杜眉樁。聽說他之前已回了英國,現在為了義演而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我剛剛在后面看,還以為你是你二姐。”杜眉樁從舞臺下來。

此刻歌劇剛散場,劇場人的有點混亂,而慕容青卻是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他。她輕輕一笑:“那我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什么沒學會,學會你二姐貧嘴了?”他也笑,后面那句卻拖得很輕。

接著兩人閑聊了幾句,他摸著她的頭,告訴她長高了不少,又和她說有時間會帶她去隔壁街新開的店吃餛飩。他們的話題漸漸散去,始終默契地避開那個人。最后他說:“真是女大十八變,不過這裙子不適合你,顯得太成熟了。”

“是嗎……”此刻慕容青的眼睛沉了一下。

她穿了和二姐一模一樣的洋裝,他卻沒有發現。她不曾敢逾越和嘗試,而這一次,她給了自己蛻變的勇氣,但那只是生硬的偽裝。她始終不像二姐那般,自然而然的獨特和出眾。

這個時節梅園里的花都逐漸開了。盡管梅園有個“梅”字,卻向來是不種梅的。母親說,梅雖清麗,可惜獨有一身傲骨,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怕是要做了壞的榜樣。母親還是與往常一樣整天在庭院里修花,只是表情里少了平日的溫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姐嫁走的那些時日,一次也沒回來過,半個月前,就已經跟著大軍到南方去了。

動亂的年代大抵就是如此。沈軍一連幾場戰役都戰敗,因著局勢的緊張,只得撤軍退守南大營。聽別人說,沈十三少帶著沈軍是連夜撤走的,走的時候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帶走,就帶走了新娶的大少奶奶。

等到來年的冬天,局勢總算穩定了下來,只是再也沒有了二姐的消息。她就像一幅顏色鮮艷的畫,逐漸褪成了灰白。有人說她已經死了,在逃去南方的途中被炸死了。也有人說她被敵方抓住了,做了人質。

這些紛紛而過的傳言就像是潛入墻根的藤,它們蔓延在慕容青的心里,擴散得密密麻麻。她始終不曾對杜眉樁提過一個字,她怕二姐從此成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在他心中終身不散。

哪怕給他留一個念想也好,念想沒有追憶蝕心。

也就是在那一年,母親病了。她的眼白開始變得渾黃,時常咳嗽不止。后來慕容家象征著掌權的大鑰匙就交到了二叔那房人的手里,漸漸的,母親這一房的人算是中落了。

慕容青是沒有見過父親的,她還未出生父親就離開了梅園。有人說,父親是跟一個戲子跑的,也有人猜測,他或許在離開梅園的那個冬天就已經死了。

聽二姐說,父親走的那天,正好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父親留下了所有房契地契和印章,卻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字。而母親就站在閣樓的窗前,遠遠地看著被大雪覆蓋的石板路,像要在那里尋一個方向,或許是父親離開的方向。然而那里卻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然后母親似乎想明白了,或許是早就明白了,明白父親終究有一天是要離開的。只不過那里頭的原因沒有人知道,只是從她的眉目里,看出了一絲端倪。

對于父親的記憶,二姐倒是大抵記得。她小的時候喜歡吃糖冬瓜,父親時常在后院里曬一大片糖冬瓜。慕容青沒吃過父親做的糖冬瓜,她羨慕極了,連這些記憶都羨慕,這些無形的優越刺傷了她。

梅園是老式的深宅大院,灰白的墻面高高聳起,鋪的是青磚,舊式的筑法,在水門汀里拌了糖,摸起來是脆的,卻堅固厚實。宅內的光線很暗,窄長的木樓梯時常散發出樟木的香味。慕容青與二姐的記憶就停留在那里。

二姐比她大五歲,像是橫了一道堅厚又逾越不了的墻,各自隔離成了一個世界。二姐念的是西式學堂,自己打工存的學費。她說父親曾經和她說過,有個遙遠的地方叫倫敦。她說那里的夏天很美,等將來長大了,一定要念西式學堂,學點真本事,然后去那里,去倫敦。

她說著的時候,又像在描述自己一個遠不可及的夢。

那個年代出門念書的小姐不多,所以在別人的眼里。二姐成了一個異類。慕容青倒是羨慕的,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掰著手指數自己可以上學的日子。就像是那一天到來以后,她就迅速長大成人了,可以像二姐一樣。她把那個期待小心翼翼地藏著,像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

只是后來,母親卻為她請了教書先生。她的臉上有一絲落寞的神情閃過。不知道母親是不是看到了,對著她說,別學你二姐,壞了風氣。她嚇了一跳,不敢說話。

由于不是出門上學的緣故,慕容青是極少可以外出的。每次可以外出的時候,慕容青都會起得特別早。附近長街一路過去都是緊密排著的小商鋪和一些作坊。再往城南去一點,有一家國光劇院,是舊時的戲院翻新修的,白墻和西洋浮雕的屋頂在青磚黑瓦的老巷子里格外顯眼。

劇院演的是西式歌劇,在那時是新鮮的玩意兒。第一次去國光劇院的那天,二姐就給她介紹了她在劇院認識的一個朋友。他便是劇院的學生杜眉樁。

杜眉樁原先是唱戲的,后來得了院長的賞識,不僅讓他在劇院里學習,還出錢讓他出國念了兩年音樂。他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清俊,戴著一副細框的眼鏡,有溫柔的眉宇。

那日他穿一件貼身剪裁的燕尾服,那是慕容青頭一次見到能把洋裝穿得這樣好看的中國人。二姐向他介紹道:“這是我們家三丫頭。”

杜眉樁輕輕地推了推眼鏡,笑道:“原來是梅園的慕容三小姐,你二姐提你很多次了。”他的聲音軟潤清厚,是極好聽的。

那時候燈光正好照下來,在他臉上鍍了一層絨絨的金色,像極一道輕柔溫暖的陽光。慕容青低頭害羞地輕笑一聲:“好端端的,提我作什么。”

倒是一旁的二姐顯得親近,用手拍了拍他,說:“我這妹妹可是打富貴場上過來的,時常聽戲,歌劇倒是第一次,待會兒你可要好好表現,別掃了她的興。”

杜眉樁把手搭在慕容青的肩上,低頭把視線放平在她的臉上,說:“那我可要好好表現了。”

那時慕容青有片刻的失神,像有一陣和煦的風掠過。

那次是演出了由古代神話《天仙配》改編的歌劇,慕容青第一次陷進這種華麗的布景里,那些輕紗曼舞,霓裳羽衣,讓她驚嘆不已。

直到演出結束,慕容青還不能從歌劇里回過神來,低聲念著劇中的臺詞:“不怕你天規重重活拆散,我和你天上人間一條心。”

說完便看到杜眉樁已從舞臺走了下來,朝著她問了一聲:“你覺得是什么讓他們在一起?”

慕容青頓了一會兒,答道:“是愛情。”那兩個字是她從不會吐出的字眼,瞬間說出口的時候她紅了臉低下頭。

不,是反抗命運。這句話,是杜眉樁說的。

后來每次出去的時候,她和二姐都不時會去劇院看演出,碰上杜眉樁空閑的時候,仨人便一起去逛花市或者茶園。

杜眉樁是留洋回來的,多少帶了點洋派的作風,時常和二姐談論著各式各樣的話題。慕容青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自是格格不入的。就像是從源頭分流而去的水,卻無論如何也流不到同一個地方。

是的,明顯不過,她與她是不同的。

那一次,二姐一散學回來就鉆進了慕容青的房里,那時候慕容青正在做刺繡,是一件月白的袍子,領口處有鑲金絲的盤扣,是最近正興的旗袍款式。

她是拿舊袍子改的,扣子繡在了最里面明明是看不到的,卻像得了新潮的衣裳那樣興奮。二姐進來的時候她剛好在收線,看見人進來微微嚇了一跳,后來知道是二姐,才松了口氣。

然后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二姐原本扎成辮子的頭發散了下來,最底下燙成了波浪的形狀卷在胸前,上身是一件束腰喇叭袖短衫,底下配著西式的軟緞長裙,一雙米白的鏤空皮鞋,有一種蘇俄的風情。

慕容青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她卻抿嘴一笑,然后原地轉了一圈,說道:“好看嗎?這是最興的洋裝,比上等的杭綢旗袍還要貴上一番呢,眉樁大哥從英國帶回來送我的。”

說到后面那句的時候,她笑得有些嬌羞。慕容青沒說話,心臟突突跳得厲害。她的眼睛渴望般地吸住了那些,像一只貪婪的獸。不停地用洶涌的眼神描摹著那些輪廓,似有一種已然叛離逃脫的激奮。

就在這時,母親從窗前走過,往內里探了一眼,眉毛皺起來嚴厲地道了一句:“傷風敗俗。”

母親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們。慕容青卻覺得母親的眼神在盯著她,一直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那視線像一根根堅硬的絲線穿透過她,刺穿五臟六腑,灌滿四肢百骸。

后來,她便悄悄地把那件旗袍壓在了柜子底下,不再看一眼。如同一個生在心底的魔,怯弱卻依然活生生地存在。

二月,隆冬。軍閥混戰,民不聊生。

沈軍宣告戰敗,現任沈軍督軍沈官霖重傷失蹤,沈系軍閥系統瓦解。那是二姐慕容珍離開的第四個年頭。

這里歷來就是軍事重鎮,幾年來戰爭一直斷斷續續,局勢緊張。雖說快到春節,但是滿街的紅對聯紅燈籠卻沒有沾著一絲喜氣,人們的臉上愁云慘淡,仿佛隨時都要準備接受不幸的事。

母親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心里記掛著二姐,半年前就已下不了床。

過完年后,母親的病情越發惡劣起來。柳媽知道母親心愿未了,便暗中偷偷打探了慕容珍的消息,但都像擲人海底的水滴,毫無回音。

半個月后的一個下午,慕容青突然在午睡中醒來,睜著模糊不清的雙眼,尋著窗外白光冷淡的風聲。她在噩夢中清醒,夢里那些廝殺和鮮血讓她不安。她出了門,無意間就走到了國光劇院。

劇院早已冷清,在冰涼的午后更沒有生氣。慕容青淡然地站在門口,一陣口琴聲悠然傳來,她突然有種預感,朝著聲音走進去。

里頭已不復往日的繁華,慕容青看見杜眉樁坐在破敗的舞臺臺階上,吹著一個變調的口琴,看見她微微一笑,像是預料到她會來一樣。

“你回來了?”慕容青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那時杜眉樁已經在英國定居,在三年以前。

“嗯,回來看看。”他的聲音依舊沒有波瀾,在炮火連天的時候有一種異常的安定。

慕容青突然沒了言語,不再像從前那樣,有太多的話要說。

“這么久不見,你變了。”杜眉樁站起來,因為慕容青穿上了高跟鞋,只比他矮一點點。

“頭發嗎?”她把留了這么多年的長發剪了,干凈的短發別著蕾絲的發夾。

“不是。”

“衣服?”她已經習慣穿洋裝了,有時候還會穿上帥氣的女式西裝。

“不,是你的人……”

這一次,他終是看出來她的變化了。或許這是真的。早在那些年,她就開始變了,也可能是年齡的緣故,她有了二姐的影子,真正的。

兩個人的談話在安靜了很久之后才開始。

而他一開口,就提到了她,他問:“這些年,你有見過她嗎?”

“沒有。”慕容青帶著一絲苦笑:“你還在等她嗎?”

杜眉樁沒出聲,許久后,才云淡風輕地說:“……我和她,是注定的一個輪回,上一世的我們已經死了。這一世,定不相忘。”

他的眼睛很深,看著一邊已經陳舊破碎的幕布,又說:“我要走了,興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慕容青有一種直覺,這一次,他或許真的不會回來了。

他們并沒有好好地道別,就像這次的不期而遇一樣,淡然的,只沉默著彼此交換了視線,然后錯落。

臨走的時候,他對她說:“人啊,大抵也不過是簡單的事,生不由人選,死不由人怨,到頭來,塵世里也總歸有一些留不住的人。”

慕容青記住了那句話。那時她在想,她趕上了二姐的腳步,她蛻變了,可是他們卻已經走遠,又比她更遠更遠的地方。她始終追趕不上。或許早在第一次,他愛的便是她的獨特與反叛,而她模仿成功了,卻只是復制品。又或者,他所愛的早已在時光中更改了方向。

那日見完杜眉樁之后,像預示著什么。

后來,二姐就回來了,是半夜逃回來的。

那個早晨,雪光依然。母親從榻上下來,二姐就跪在門外,她旁邊躺著沈十三少。他昏迷著,一條腿上纏了厚厚的繃帶,難以想象是曾經那個權傾一時的人,甚至連一絲影子都找不回來。

慕容青從屋里趕出來的時候,正看見二姐低頭看著懷里的人,用手上的方巾為他擦去額上的冷汗。梅園的庭院被下了一夜的雪淹沒了,二姐抬眸,憔悴的臉看向母親,終于輕喚了一聲:“媽。”

蒼白的聲音溢出,比落下的雪還要傷情幾分。

那一刻,母親頓住了。她終是忍不住答了一聲:“看你,都沒了人樣。”

二姐依舊跪著,她把目光轉向似乎已沒了知覺的沈官霖,哀求似的對她說:“媽,救救他。”

母親低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慕容青想要過去扶她,卻被她掙開,她跪到母親的面前,淚如斷珠:“媽,求求你救他,今生今世,我只求你這一次。”

慕容青驀然怔住,這是二姐第一次求母親,她從未開口求過她,就像保持了一種不會變異的天性。而此刻,她卻跪在那里。一臉的淚。一旁的母親也怔了一下,最后輕嘆了一聲:“找個大夫來看看,先抬進房里吧。”

沈官霖終究被救了過來,熱度也退了,只是大夫說,腿上的傷過重,這一輩子算是殘了。那時二姐正在隔壁廂房沉沉睡著,眉頭擰成了一團,像舒不開的郁結堆積成了眉間的沙礫。

慕容青走進門,望著床上那道纖細的身影,讓她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她在說著要逃離的晚上,一時間燃起了許多復雜的心緒。

她走過去,二姐睜開了眼睛,眼里落滿笑意,她一笑,慕容青就哭了。她顫抖的手緩緩撫上她的臉,撫上左臉那個巴掌大的傷疤,那扭曲在一起的被灼傷的皮肉。像是蒙了一層淡紅的霧。

她的淚再也抑制不住,背過臉去,失聲哭了出來。

慕容珍握著她的手,摸著自己臉上那片丑陋的傷疤,莞爾笑道:“沒事,就是不小心被炮彈炸中了,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她說完,又變了口氣,微笑著說:“人心中,有點什么,總先想到一輩子的事,真是容易觸上心頭的尖刀,你說是吧。”

慕容青濕漉的眼睛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二姐像是有些倦了,把頭靠在床邊,望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像嘆氣般說道:“也好也好,一個臉毀了,一個腿殘了。誰也別想嫌棄誰。”

表情依舊淡然的,甚至在那一刻浮上了一抹溫柔,但是在心底看不見的地方,卻像長了鋒利的刀刃,生生挖出了血肉。慕容青聽著她的話,眼里閃動著很深的東西,怔住了。

半夜的時候大地都陷進濃重的黑暗里,只有沈官霖的廂房還隱隱亮著光。里頭母親坐在他的面前,他躺在床上,一如曾經淡淡的神情。

母親打量著他,又把目光移到了他那條斷了的腿上,片刻后才開口說道:“我老了,經不起拐彎抹角,十三少是打過江山的人,當然知道什么是大勢,眼下大勢已去,十三少義薄云天,又何必連累他人。如今津軍正在搜捕十三少的下落,窩藏逃犯的罪,請恕慕容家擔待不起。”說到后面的時候,雖然聲音依然擲地有聲,但是眼睛已經不再看著他。

片刻后,他扭過頭來,英挺的眉宇帶著一絲笑意,說道:“大勢已去,接下來無非就是大難了,我確是不該讓她吃苦的。”

說完,拿起桌上的那張紙,毫不猶疑地簽了字,然后坦然地看著最上行那幾個字,忽然微笑了。那觸目的——休書。

當天夜里,沈官霖就離開了。

到了清晨,二姐呆呆地坐在他才離開不久的床上,像在夢中被剝離了知覺。母親不忍看她,半響才說道:“我這么做,也是為你好。”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在床上昏睡了兩天。慕容青正坐在她的床邊,窗外有一些光照進來,她們兩個都沒有出聲,等到光線暗了,她才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深深望進慕容青的眼睛,想要從那里盯出一個答案。

慕容青曲起雙腳縮到床上,看似隨意又像防備一般,半天才咬著唇說:“你已經睡了兩天了,大夫說沒事,就是郁結于心,發泄出來就好了。”

她知道那不是她要的答案。慕容青輕輕垂下頭,最后,終于黯然地說:“沈十三少被捕了,今天,今天死在了獄中……”

窗外燃盡了最后一絲光亮,那些密集而下的黑暗像織成了一張肆無忌憚的網,鋪天蓋地讓人無處可逃。

風沒有停過,氤氳的天光從很高的地方穿透下來夾在樹影中,看來又要下雪了。

半個月后,母親的病復發,比從前更為嚴重,像是支撐著她的那口氣終于油盡燈枯,整天整夜地躺在床上。

屋里的暖爐燒得很旺,留聲機在吱呀響著,鼎爐彌散出鴉片一樣的奢靡清香。柳媽說那是安神香,點起來能讓人心安神寧。

母親咳嗽了兩聲,輕笑著說:“我這身子已是強弩之末,那鼎爐不久后怕是要點還魂香了。”

柳媽忙打斷她,最后還是忍不住,嘆著氣道:“幸好,孩子們都回到身邊了,日后成新鬼也不怕黃泉孤清。”說完悄悄抹了抹眼淚,“唉,我不該說,不該說這些。”

傍晚的時候,慕容青端著藥進了母親的廂房。等母親把藥喝完。她又走到紅木案邊。往熏爐里添了一段白檀香,邊說:“點了這個,晚上能睡得舒服一點。”

母親看著她,問道:“有什么你就說吧。”

她輕輕吸了一口,才說:“二姐她,要走了。”

母親默默地看著一室煙絮,突然就想起柳媽說過的話,孩子都在身邊,亡母成新鬼,黃泉路上不會孤清寂寞。一時間悲從中來。

母親輕聲問:“兵荒馬亂的,你說她一個女孩子家能去哪里。”

慕容青答道:“去英國吧,二姐說爸爸說過,一直希望她可以去英國。”

母親坐起來:“別拿你爸出來說事,她從來沒聽過我這個活人的話,現在倒聽起死人的話來了?”

慕容青頓了一會兒:“如果可以,我也想聽聽。”

母親避開她的視線,清冷地說:“你怨我嗎?讓你沒有父親……”

慕容青還是笑著,一股悵然卻清楚地寫在臉上:“怨什么?不過是一個女人為了留住她的男人罷了。”

母親有點驚訝,慕容青了然地看著她:“我已經知道了。”

許久后,母親終于幽幽嘆了口氣:“可我終究把他逼走了。”

屋里變得極靜,只有窗上一盆吊蘭的影子在輕輕晃動著,似無歇的。

母親在逐漸凝滯的空氣中,忽然說話了:“我知道他不愛我,但是我也絕不允許他娶那樣的女人。”說完,像回憶起無法抑制的傷,冷哼了一聲,“一個戲子,也配和我搶丈夫?”

慕容青接著她的話:“于是你就連結當時也垂涎她的權貴,逼迫她嫁給那個權貴做了三房。她本來就出身低微,平常受盡其他姨太太欺凌,等到那個權貴膩了,她終于被掃地出門。一代名伶落得如斯田地,她本想一死了之,誰知又懷了身孕,為了孩子,她只有獨自把他撫養長大。后來,你如何也想不到吧,她的孩子竟然與二姐相識,你怕他們糾纏在一起,又故技重施,逼迫她嫁給沈十三少,現在二姐也落得如此下場了,這是報應,不是嗎?”

母親詫異地看著她,嘴唇喻動說不出一個字來,原本想要說的話溢出時卻變成了一個長長的嘆息。最后,只無奈道:“原來人世間有些劫是注定逃不過的,杜眉樁就是來向我討債的,他就是我的劫。”

慕容青抬起了唇,輕笑著:“其實人,也只不過是想要向往世間的一點點好,該放下的都放下吧。”

母親像不明似的看著她:“如何放下?你二姐是嫁過的人,如今又毀了容,那人待她,又有多少真心?”

慕容青繼續笑著:“我爸愛上別的女人,后來又不顧一切地走了,他這樣傷你,你待他又有多少真心?為了他的名譽做了惡人。守住這個家。人和人之間的情分,誰是誰非,誰又說得清呢?”

母親料不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仿佛一直堆積在心里那些不見天日的沉重情深,終于有撥開的一天,幾十年來的心結變成豁然的坦然:“我的真心他又豈會知道?我把他最愛的人逼走,就必定知道他會恨我,我早就看透了,他遲早都會離開的。”

慕容青默然,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深得像黑夜一般:“我爸他會離開,無關對你的愛恨。只是他需要的女人,是一個能站在他的背后,把他當成天,甘心默默站在那一個小地方的人,而不是和他并排在一起,強勢地攫取他心中全部的人……”

母親震驚地看著她,她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那些其實懂得卻從不觸碰的角落,猝不及防地被人硬生生戳出來的時候,只覺那里頭千瘡百孔,血肉模糊。她承受不住。

而慕容青早已在這個紛亂的世事里,學會了太多,學會了母親窮盡一生都學不會的成全。

午后的天空是亮灰色的,梅園的庭院里新栽了幾株淡秀的梅,像是最后冬日里,最傲然的風姿。慕容青在梅前閑坐,被那些璀璨的美吸引了去。

二姐從里屋走出來,看著她笑道:“如今的梅園才算真正的梅園,沒有梅花,叫梅園豈不荒唐?”

慕容青不語。二姐又笑了:“她終于肯種梅了,呵,在亂世之中能學習梅的傲立風霜,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說罷,側了側頭,視線定在慕容青的臉上,“青青,我要走了。”

慕容青輕輕一怔,答案已經在心底:“是和眉樁大哥吧。”

二姐點頭:“這些年我也累了,總該要找個歸宿的。你將來也是一樣。但你比我幸福多了,定會找到全心全意愛你的人。”

慕容青看透一般地說:“戰火連天的,不敢奢望了。”

二姐停頓了很久。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香囊,說“這是官霖的骨灰,安靜極了。”然后她像點燃了眼里的記憶,繼續道:“我猶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彼此的眼睛都是涼的,但是卻真摯得毫無虛偽。他的眼睛很亮,交匯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那里明艷得就像是拂曉的嵐光。你知道嗎,他那種,躊躇滿志。”

“你……愛過他嗎?”停頓了片刻后,慕容青問。

二姐坦蕩笑著:“他待我很好,每次看到他溫柔地笑,又覺得這種溫情已然足夠。那時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后來我懷過一個孩子,才三個月,在一次逃跑中流產了。當我告訴他孩子沒了的時候,他哭了。那時候我就知道,我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很愛。”

“這樣,就好了吧。”慕容青看著二姐臉上的柔情,這樣就好了吧。

“嗯,只要我們都幸福,那就好了吧。”二姐轉頭過來笑,一瞬間笑得盎然,“我和眉樁打算去到英國就結婚……這是我欠他的。”

慕容青一時失了神,二姐的聲音在繼續:“我想我自己,也是愛他的吧,親人一樣。就像他曾經和我說過,我的父親和他的母親沒能相愛,那是上一世,這一世。我們定不能相忘……”

慕容青的手指一點點無意地攥緊,沉甸甸的,連松開的力氣都沒有。

她和二姐靠著坐在一起,如同很多很多年前那樣。

因為風有些涼,二姐臉上的傷疤被吹得發白,仿佛開在臉上的白梅,精致得恍如聞到它的清香。

慕容青逐漸懂得,她與她的截然不同。于她,像陷入一種追逐,如西落的昏黃光線,瞬間就泯滅了;如梅壯麗、高傲,那是一種不能被模仿和復制的天性。

因為習慣了明媚,便是不敢輕易凋零。

“將來你會懂得的,有些愛就像火一樣,璀璨得讓人想落淚。”二姐說。

“嗯,我會懂得的。”慕容青靠在二姐的肩上,輕輕閉眼。

母親的廂房里輕輕傳來一聲聲輕咳,空氣里還飄蕩著絲絲藥香。慕容青看著一切都如云如霧,看自己把心里那些癡迷與成全悄悄傾付給了那個溫雅如水的男人,于是終究都輕輕落下。

其實她是懂得愛的,只是以另一種隱忍的方式,隨著梅園的種種往昔都化成了風。

她想,或許有些往事可以遺忘,它的的確確來過,但卻不曾留下任何追憶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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