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學路#8195;1945年出生于黑龍江哈爾濱,山東平原佛堂人,號佛堂、玄一,別署龍骨山房主人、弱水三千居者。1980年受教于沈鵬;1985年創辦《青少年書法報》,任社長、總編輯;1986年領導舉辦全國青少年書法篆刻大獎賽及全國青少年書法篆刻品段級位評定活動;1987年發起舉辦全國青少年書法品段級位評定,任評委會執行主任;1988年創辦東方高等書法藝術學校及顏真卿書法學會。1994年卸去報社社長總編職務,隱于京郊八丈巖下龍骨山房,復從京東運河源頭弱水三千居,閉門絕世,潛心書藝。近日提出法為下、文為基、道為上,為“書道正名”,提出《中國書道》新主張。
作品曾入選全國四、五屆書展,三、六屆中青展,“現代國際臨書大展”,中央辦公廳書法名家邀請展,“日本25屆白扇書道展”,韓國亞細亞招待展及全國第一、二屆硬筆書法展,并被收入各種作品集,獲1984年黑龍江省首屆中青年書法一等獎,1988年黑龍江省文藝團體帶頭人二等獎,被中南海、中國軍事博物館、鄧散木藝術陳列館、開封博物館、黃賓虹和吳昌碩紀念館等收藏,或鐫刻于泰山、南岳、黃河、麻姑、翰園、神農書圣、王屋、嶧山、三清山等數十家碑林,百余書刊結集出版介紹。先后被評為當代十大硬筆書法家、硬筆書法教育家稱號,2008年被授予“黃賓虹美術教育獎”。
歷任:中國國際書畫人才網學術顧問,全國五屆書展評委,中國硬筆書法家協會常務理事、藝術顧問,全國硬筆書法大賽、全國硬筆書法理論研討會評委,韓國文化藝術研究院招待作家,泰國曼谷中國畫院藝術顧問,《青少年書法報》、《東方書畫報》、《鋼筆書法報》、《皖風書藝報》數十家報刊藝術顧問,《美術教育研究》主任編委等。
“有點胖,個子不高,黑龍江人,寫隸書的,《青少年書法報》創始人,擔任過全國第五屆書法展評委……”。一位當年和崔學路先生熟悉的朋友在聊天中如是描述他,用的是白描手法,極為活脫的寥寥數語竟涉及了崔先生的形象、地域、創作特點、重大事件等多個方面。
朋友停頓了一下,又悠悠地加了句:現在知道崔學路先生的人不多了。此話一出,空氣中立時似乎有了隔世之感,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句網絡流行語:“哥不在江湖,但江湖卻流傳著哥的傳說”。在我的印象中,崔學路先生出道于上世紀80年代前后的黑山白水之間,受教于沈鵬先生則書藝猛進。創辦《青少年書法報》而惠澤普天書法學子,以“客觀、公正、獨立、堅持”樹優秀報人風范,“辦賽事、定段位”成一代書法教育名家。1994年,正值人生壯年,崔先生竟激流勇退,舉家隱于京郊,在這個充滿功利和物欲的時代,他作為書壇公眾人物的知名度無疑受到了影響,雖不符合名利場的叢林法則,但終究使人感喟。
事實與我的感嘆頗有落差。我中國美院的同學宗緒升,是崔學路先生弟子,他說起崔老師近況,卻是“含飴弄孫,心游物外,在書寫中沐心悟道,敬師長,教弟子,怡然自樂”。這從先生博客所發的日記可見一端:“漫步北園河畔,水冰中分。南北有鳧三族,年來由三五數至十余數,又增至數十數,今已百余數矣。地氣返濕,知春將不遠,心為眾鳧喜。”
私淑沈鵬先生
在沈鵬先生眼里,崔學路是亦徒亦友,是因弟子而朋友。出生于哈爾濱的崔學路先生是山東佛堂人,盡管他在故鄉生活的時間不長,但孩童時期看到的“鄉碑”和寫得工整秀麗的“鄉賢”畢業證書,竟然讓他著魔般地開始學習寫字。正是由于字寫得“好看”,1965年,年僅20歲的崔學路一入佳木斯造紙廠就做了美工。而后文革爆發,他更是有了“用武”之地,做了十年“大字報書法家”。
一個偶然的機會,崔學路先生在他的啟蒙老師處看到一本《曹全碑》字帖,并用硬筆雙鉤、毛筆填墨加以描摹。這樣一次偶遇,開啟了他瘋狂地尋覓字帖的舉止。到文革結束,崔學路先生完成了漢隸由《史晨》、《乙瑛》、《禮器》工整一路漸趨《張遷》《鮮于璜碑》雄強一路的臨習;后來轉習顏真卿大楷,臨了《多寶塔》、《勤禮碑》、《麻姑帖》、《顏家廟》等字帖,書寫材料從“牛皮紙”、“廢報紙”,再到“生宣紙”,不一而足。崔學路先生一氣臨寫了五年而不改,開始了書法自我摸索之路。
當年的崔學路,一有機會進省城哈爾濱,習慣進書店、會書友、看牌匾。一次,在松花江畫廊,突然見到一本草書作品,眼前一亮,如遭雷擊,激動得不能自己。一看作者,豁然是“沈鵬”二字,一個在青少年書法家心中如雷貫耳的名字。回到佳木斯后,崔學路將年來用報紙臨寫的顏真卿大楷,按書刊的地址寄了出去。信雖寄,崔學路心里卻生了忐忑,一怕唐突,二怕作品不入沈鵬先生法眼。一切如同天降,1980年2月12日,一個多年后讓崔學路記憶猶新的日子,這一天收到了沈鵬先生的回信。這一封回信,開啟了一段已逾三十余年的師生情緣。
沈鵬先生在信中說道:“你臨習顏書有素,點畫之間頗見功力。細看之下,感到有些用筆尚嫌臃腫;捺筆收尾處也還可以再含蓄些。再是我認為,要求得進一步的成就需多方吸收,死守一家,不免局限。在你臨習一家已能深入的情況下,更宜博采眾長?!?/p>
如醍醐灌頂,讓一個生活在北方邊陲小城剛剛萌生書法之愛還找不到方向的青年美工,眼前覺得有了無上光明。之后,崔學路開始接受沈鵬先生“廣取博覽”的書法精神而加以體會——廣泛地臨習,由魯公上汲右軍、魏晉諸家,而每有進步,都是第一時間告知沈鵬先生,惟期與先生同喜。沈鵬先生更是時時給予更多、更大鼓勵,期間親自寫信推薦他參加《殷墟甲骨文還鄉國際研討會》,為崔學路此生與甲骨文的不解之緣種下了一個前因。
1983年5月,崔學路先生調入佳木斯文聯主持書協工作,成為一個專職的書法工作者。那時,他最為感恩的無疑是沈鵬先生,在崔學路心里,從書法到人品,先生均俱一代宗師風范,是終生之師。因此縱然三十年之后,崔學路自己雖也已過花甲,但面對沈鵬先生,則從無懈怠,慎終如始,師之、敬之、畏之。
創刊《青少年書法報》
在中國書壇具有廣泛聲名,歷二十余年影響不衰的《青少年書法報》,在創辦之初,卻極具戲劇性。說起戲劇性,即是源于一次散步——崔學路先生伴沈鵬先生在春天早晨的一次散步。那是1985年,先生陪同沈鵬先生從北京東堂子胡同一直步行到北總布胡同——人民美術出版社總編室。這天陽光和煦,道路安靜,他們的內心溫暖而熱烈,崔學路先生乘機把醞釀已久但尚未完全成型的想法——創辦《青少年書法報》,向無論是在書法、出版、人品都令他敬仰的沈鵬先生和盤托出。
隨著崔學路先生的傾述越來越熾烈,沈鵬先生聽了亦越來越激動,一套創辦《青少年書法報》的方案在沈先生的匡正下得以厘清。二十余年后,回頭審視,全國第一家青少年書法類專業報紙《青少年書法報》的嗷嗷墜地卻是生不逢時,創辦初期適逢藝術類報刊的寒冬:紙張月月漲價、印刷費亦是期期提價,郵費不斷疊加。這三大原因,使得貴州《少年書法報》???、四川《書法教與學》停刊、浙江《篆刻報》???,就連在書界大有影響的《書法家》也被迫???。進而《遼寧書法》、《嶺南書藝》、《西泠藝報》、《北方書苑》受其影響亦大矣,當時美術界意識最新、影響最大的湖北《美術思潮》亦以頗為悲壯的方式離開讀者的視線。
《青少年書法報》能生下來,活下去,并通過神龍大獎賽的舉辦、東方高等書法藝術學校的開辦等影響日隆,確實飽含了以崔學路為靈魂的編輯團隊、沈鵬先生為主的大家陣容以及廣大青少年書法朋友及各界有志之士的空前支持。沈鵬先生對《青少年書法報》,是既“扶上馬”,又“送了一程”,為之當顧問、題名、出書、鼓吹,還積極聯絡書界“大家”的支持。僅經沈鵬先生之手就邀了啟功、歐陽中石、王學仲、康殷、柳倩、劉藝、林岫諸先生題名、賀辭相助,使得《青少年書法報》如負青云。
按照黑龍江官方的說法,《青少年書法報》創辦未久,即成為佳木斯城市文化名片,一紙風行海內外。至今已二十七年,向書壇推出了一大批書法骨干和新秀,引導上百萬名青少年走向書法藝術殿堂。1991年5月2日,沈鵬先生引薦崔學路到釣魚臺國賓館去見他心儀已久的畫壇巨擘——劉海粟先生。劉海粟先生徑直問起了《青少年書法報》創辦五年多來的艱辛與影響,并贊許道:“福佑書壇后坤,功莫大焉”。其時,隨著經濟大環境漸趨平穩,《青少年書法報》亦已入佳境,崔學路先生卻萌生卸卻報社職務之意,一期新人接班釋發活力,二希自己得以潛心摯愛書藝。
沈鵬先生得知崔學路的想法后,雖不無惋惜,但也認為他的作品里確實在增長著恬淡的情趣,可緩緩退下。兩年后,崔學路先生卸職《青少年書法報》社長、總編職務,舉家入京,隱于八丈巖下龍骨山房,全力書藝研究。
隱居京郊
崔學路先生初隱身于京郊八丈巖下龍骨山房,復徙京東運河源頭弱水三千居之玄廬,閉門謝客,溯尋書法本源——原始、原生、原創的淵藪。崔先生認為書道是“讀書、臨帖、釋道、寫心”的過程,而“寫心”是對前三者的充分體現,而最高形式為“非古、非今、非人、非我”。崔先生早年書法取正書一路,于漢隸、顏楷用功甚勤,也因此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被貼上了“擅隸書”的身份標簽。實則先生五體俱善,其為篆為隸為楷為草,皆有老筆紛披之象。
私淑沈鵬先生后,得“廣取博覽,以免約束”教旨,崔先生遂轉習右軍、魯公、顛張、醉素草書,再研習簡牘、寫經及契甲古文——由唐宋法意,返魏晉意韻,追秦漢氣象,溯殷周古茂。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逝而遠,遠而反,先生歷數諸書爾后又回到沈鵬先生接引的甲骨文原點,徑直摭取甲骨自然生發之意,復以草書揮發意趣;加以水墨潤化,攫以契文刀筆骨意,直攫甲骨原萌意象。自謂“寫意甲骨”,一路尋找演繹上古玄溟意蘊。
這樣的尋找無疑是有一種自覺的意識貫穿其中。據宗緒升介紹,崔先生在每個階段都制定有嚴密的習書計劃,如:2006年以“神接敦煌”為的,取古樸凈穆品格,遍臨古帖;2007年以“新解右軍”為的,取天真爛漫心境,臨紙2000余通;2008年以“簡牘得意”為的,取秦漢自然意緒……可謂不舍晝夜,顛沛撲倒,蜒禃毀塑,勇猛精進。2008年6月,沉隱多年的崔學路先生因友人強邀在蘭州舉辦《神接敦煌》書法展,友者翟萬益先生嘆謂:草篆于當代開始復興了!
篆書離不開不斷地臨古,今多古少的風格極易流于泛?;?。當今書壇主流評論家認為,篆書發展至今過于“規矩”的寫法已經很難成功了。雖然說難,但對篆書的突破代有人出。先是廣西李駱公以畫法入書,至石開以詭譎風格行世,王友誼作散筆小篆,韓天衡作盤曲篆書,及崔學路自然生發的草篆書風,而開一代新風,究其本源,正是源于先秦書法,再以他“非古、非今、非人、非我”的實驗精神,從而得以別開生面。
近來,先生又于古今書理作了整體溯源梳理。先生以為凡晉唐以前書壇巨宗,于書皆有“心畫”“書道”稱之。直指書之本位,見心、見意、見性、見道——賦以道義。法為下,文為基,道為上——書寓于道,道統于萬。提出為書道正名,直呼書以“中國書道”冠名最新主張。并投以前所未有心力,作草篆《老子道經》自定本書寫探索,以為直指本心,身體力行而踐之。
本文僅僅舉此例子,按照中國傳統的修為標準,已臻“內圣外王”之境。而這樣的探索,對于近兩年已經上探“天然萬象、原初蒙生書”的“甲骨”意蘊的崔學路先生而言,其實遠未停止。崔先生自謂:“從1994年8月潛心京西龍骨山八丈巖下、再到京東大運河玄廬、直至現在的書法二次‘回歸傳統’之旅。完成了從前卅年‘自發’第一階段直到居京一十六年的‘自為’第二階段的重心轉移。為予而后畢生致力書‘自心’的第三階段的探討追求,做了長時間、系統、整體、入微——自謂‘憚心竭慮’的準備。歷行“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予隱隱于心”獨立不改,周行不殆自主主張。
沈鵬先生曾云:“他還要走一段很長的路”。崔學路則錚錚稟沈先生曰:“學路一直走在路上——而且還在不斷地上路!”對一個書道踐行者而言,已經收獲一路繁花如錦的崔學路先生正當盛年,相信在他“艱苦卓絕”的跋涉之后,將給書壇帶來更多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