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魚

我環(huán)顧周圍的釣魚者，一對父子引起我的注意。他們在自己的水域一聲不響地釣魚。父親釣到、接著又放走了兩條足以讓我們歡呼雀躍的大魚。兒子大概是十二歲左右，穿著高筒橡膠防水靴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兩次有魚咬鉤，但又都掙扎著跑脫了。突然，男孩兒的釣竿猛地一沉，差一點兒把他整個人拖倒，卷線軸飛快地轉(zhuǎn)動，一瞬間魚線被拉出很遠。

看到那魚跳出水面時，我吃驚得合不攏嘴。“他釣到了一條王鮭，個頭兒不小。”伙伴保羅悄悄對我說，“相當(dāng)罕見的品種。”

男孩兒冷靜地和魚進行拉鋸戰(zhàn)，但是強大的水流加上大魚有力地掙扎，男孩兒漸漸地被拉到布滿旋渦的下游深水區(qū)的邊緣。我知道一旦鮭魚到達深水區(qū)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逃脫了。男孩兒的父親雖然早把自己的釣竿放在一旁，但一言不發(fā)，只是站在原地關(guān)注著兒子的一舉一動。

一次、兩次、三次，男孩兒試著收線，但每次都不成功，鮭魚猛地向下游竄去，顯然在盡全力向深水區(qū)靠攏。十五分鐘過去了，孩子開始支持不住了，即使站在遠處，我也可以看到他發(fā)抖的雙臂正使出最后的力氣奮力抓緊釣竿。冰冷的河水馬上就要漫過高筒防水靴的邊緣。王鮭離深水區(qū)越來越近了，釣竿不停地左右扭動。突然男孩兒不見了。

一秒鐘后，男孩兒從河里冒出頭來，凍得發(fā)紫的雙手仍然緊緊抓住釣竿不放，他用力甩掉臉上的水，一聲不吭又開始收線。保羅抓起漁網(wǎng)向男孩兒走去。

“不要！”男孩兒的父親對保羅說，“不要幫他，如果他需要我們的幫助，他會要求的。”

保羅點點頭，站在河岸上，手里拿著漁網(wǎng)。

不遠的河對岸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樹叢的一半沒在水中。這時候鮭魚突然改變方向，徑直竄入那片灌木叢。我們都預(yù)備著聽到魚線崩斷時刺耳的響聲。然而，說時遲那時快，男孩兒往前一撲，緊追著鮭魚鉆入稠密的灌木叢。

我們?nèi)齻€人都呆住了，男孩兒的父親高聲叫著兒子的名字，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河水的怒吼聲中。保羅涉水到達對岸示意我們鮭魚被逮住了。他把枯樹枝撥向一邊，男孩兒緊抱著來之不易的鮭魚從樹叢里倒退著出來，努力保持著平衡。

他瘦小的身體由于寒冷和興奮而戰(zhàn)栗不已，雙臂和前胸之間緊緊地夾著一條大約十來公斤重的大魚。他走幾步停一下，掌握平衡后再往回走幾步。就這樣走走停停，男孩兒終于緩慢但安全地回到岸邊。

男孩兒的父親遞給兒子一截繩子，等他把魚綁結(jié)實后彎腰把兒子抱上岸。男孩兒躺在泥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但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自己的戰(zhàn)利品。保羅隨身帶著便攜秤，出于好奇，他問男孩兒的父親是否可以讓他稱稱鮭魚到底有多重。男孩兒的父親毫不猶豫地說：“請問我兒子吧，這是他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