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能去崇拜某人,證明你的心還裝得下世界與他人。
3月我去看了一場演唱會。半年前訂票,提前一月預訂住宿。在城中看一場地下樂隊兩小時的小場演出,只需要花60到80元,而我為了這一場花掉十倍的價錢,忘掉所有精打細算,肉痛的感覺在胸中停留不到一秒。
“喜歡的明星”這個概念最初出現在小學同學錄上,那時會為合群,寫上幾個常出現在這一欄的港臺明星。這種最初的從眾行為在進入青春期后漸漸發(fā)自內心。因為開始踏入世界,艱辛地朝自己的位置跋涉的人類預備役們,需要在長路上找些暫時的依靠。
有時不甚太投入,甚至以為這些依靠的假象就是自己。
我去聽演唱會的這個樂隊叫L’Arc~en~CieI,過去他們的部分歌迷常常與另一個樂隊GIay的部分歌迷互相攻擊 “你們太流行了,沒有個性”“你們才難聽呢!”
我也喜歡GIay,所以沒有參與過這件傻事,但仍然做過類似的傻事,比如自己喜歡幾個外國歌手,就覺得國語歌手都庸俗不堪,在心里默默鄙夷追捧大眾偶像的同學,略帶矜持地和人說起自己喜歡的歌手并表示“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才敢承認自己那時也可笑。
有許多人大概都說過這樣一句話:“我希望我喜歡的人永遠不要紅。”并常覺得自己比那些購買偶像周邊并到處宣傳自己偶像的人自矜且高級,他們不知道自己與他們其實一樣——都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是對的。
即使有一天,我們終于找到這世界最高的偶像,保證他/她卓爾不群于任何領域,可我們也依然無名,他/她的光芒并不會令我們變得稍微了不起。
但人們與偶像的關系,倒也未必像心理學家研究的那樣永恒虛幻。
比如,我已經無法跟唱L’Arc的所有歌曲,并且其中有一半想不起來名字。我聽過的他們最后一張新專輯是七年前發(fā)行的。對我來說,他們早已失去一切虛幻的象征意義:并不覺得他們所寫的歌代表自己的心情,不再幻想其中某人是自己的戀人,談到他們的長相、小習慣、口頭禪,也沒有任何激動的心情,關于他們的話題好久都不更新。當我再聽到他們的名字,所引起的想法只是一一哎,長長歲月過去,你我都告別許多回憶,但幸好你們仍在,并且我還記得你。
當偶像們跨越時間,他們于是脫離虛幻,成為我們人生中從未對面講話的老朋友,他所證明的,是我曾經的愛與怯、孤獨和勇氣。
演唱會坐在我旁邊的姑娘總是顧盼著遠處的朋友,每當想要投入,都看看周圍人以確定自己是不是得體。我不管她,因我沒有時間同她說姑娘兒呀,想到你所喜歡的這些人,有一天也許會宣布他們是最后一次出現在你面前為你彈唱時,旁邊的人是不是在跟你一齊盡情投入、會不會嘲笑你的太過激動,真的還重要嗎?
能像現在這樣,和那人踩著同樣節(jié)拍,乘著同樣的旋律,涌動相同的情緒渡過的每一分鐘,都是我們再也無法回到的遺憾的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