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的詩

菊，或者那些高貴與芬芳（外一首）

花市上這么多菊花，到底有多少朵呢

她們一盆一盆一簇一簇，蹲在地上

用力，把秋天抬高，抬到云朵的肩上

那些金黃的，潔白的，芳香四溢的美好世界

一朵朵菊花的名字，很容易被認出，好像

她們在這些特別的日子里，已經不再隨意走動

那些爭奇斗艷的，爭風吃醋的花朵，甚至更多的

已與她們無關。秋風照面，鉛華洗凈，一塵不染

她們此時此刻的祥和與寧靜，是歲月的眷顧

現在，她們集體用絢爛說話，集體用明亮的火焰

引領一生中輝煌的燈盞，這是花朵家族的驕傲

也是所有有緣觸摸她們肌膚與眼神的人的福分

誰不希望自己活得簡單點，順其自然點，有滋有味點

像這些菊花一樣，在人生的秋天，取出身體里的

高貴與芬芳，大大方方掛在靈魂出沒的地方

秋，與一群菊花相見恨晚

那個秋日的下午，陽光從樹隙間下來

我路過街邊的花店，一群菊花站在玻璃窗后

與我匆忙的眼神不期而遇，街面的喧囂不要管

她們依然獨守內心的寧靜，讓自己的燦爛

被容易忽略的這個角落，和盤托出

我不敢說出自己的姓名，及世俗的地址

落滿塵埃的臉龐。在鄉下居住的二十年

我都沒有緊張過，而現在大不相同

我成了城里迷惘的孩子，奔波的笨鳥

我成了輕易被一陣風就能掀翻的紙屑

生活如此沉重，而我還是那么輕

是的，我已經人到中年，我還能堅持多久

干凈的骨頭，有分量的沉默

不輕易流出的淚水，或者，就像現在

與一群菊花相見恨晚，相見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