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卡薩布蘭卡

北非摩登城市

美國經(jīng)典影片《北非諜影》（又名《卡薩布蘭卡》）演繹了一段二戰(zhàn)期間纏綿悱惻卻又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而故事的發(fā)生地點：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也因此片蜚聲天下。不敢說這座城市的名氣一定已經(jīng)超過這個北非小國，但其大名鼎鼎的程度一定高于這個國家的其他城市。

現(xiàn)實世界里，卡薩布蘭卡確實有一家里克咖啡館，和電影里一樣地處一條離繁華街道不遠、但又不太起眼的小路上。門口筆直的棕櫚樹在海風中輕舞，西服革履的門衛(wèi)舉手投足之間顯示的是歐式服務的優(yōu)雅從容，白色外墻上銀白色的燈光映襯著“Rick’s Café”的字樣。夜幕降臨，天空墨藍，月光如水，仿佛下一刻就可以聽到《時光流逝》的音樂隨風飄遠，可以看見一段愛恨悲喜的往事在眼前展開，男主角冷峻如亨弗萊·鮑嘉，而女主角自然如英格麗·褒曼那般端莊優(yōu)雅……

電影是感人的，想象是美麗的，然而現(xiàn)實終歸是現(xiàn)實。這家里克咖啡館并不是電影里那家承載了幾多故事的咖啡館，甚至這部電影也不是在卡薩布蘭卡實地拍攝的。片中涉及卡薩布蘭卡的鏡頭都是在華納公司的攝影棚里完成的。

這個事實聽起來確實有點兒令人遺憾。想必很多人是因為電影而認識了卡薩布蘭卡，也是因為這部電影來到了這個城市，走進了這座咖啡館。不過，即使沒有這部電影，卡薩布蘭卡依然存在，并且依然美麗。

盡管摩洛哥的首都是拉巴特，但這個國家的經(jīng)濟、金融、工業(yè)中心卻是卡薩布蘭卡。相比起摩洛哥的四大皇城：菲斯、梅克內(nèi)斯、馬拉喀什、拉巴特，卡薩布蘭卡并沒有那么耀眼的歷史。7世紀的時候，這里還只是摩洛哥原住民柏柏爾人的一個定居點。19世紀中期，它也不過是座人口不到1000的村莊而已。但是與歐洲一海之隔的戰(zhàn)略性地理位置不斷吸引著來自西班牙、英國、法國等地的商人，同時也促使越來越多的摩洛哥人來此打拼。到了20世紀初，這里的人口已經(jīng)超過兩萬。而卡薩布蘭卡之所以有今天還要感謝法國人。20世紀初摩洛哥淪為法國保護國的時候，這座城市被法國當作滲透摩洛哥的前沿陣地。當時，第一任法國總督就決心把卡薩布蘭卡建成一個經(jīng)濟樞紐兼作歐洲人在北非的主要定居地。在后來近40年的時間里，無數(shù)天才設計師、建筑學家來到這座城市，無數(shù)大型基建項目在城內(nèi)、港口展開。即使在1956年摩洛哥獨立以后，卡薩布蘭卡也沒有停止發(fā)展、擴大的腳步。如今，卡薩布蘭卡是非洲大陸上最大的都市之一，它的港口是摩洛哥最為繁忙的一個，人口也達到了350多萬，其規(guī)模和發(fā)達程度遠遠超過了摩洛哥的其他城市。昔日不起眼的海邊村莊已經(jīng)成長為一國支柱。

卡薩布蘭卡的發(fā)展史注定了這座城市更為現(xiàn)代、更為時尚。確實，當我從突尼斯乘機抵達卡薩布蘭卡后，這座城市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和一路走過的北非城市很不一樣，沒有那種撲面而來、如影隨形、浸透了千年歷史的厚重感。大街筆直寬闊，即使在冬季也是綠樹成蔭、鮮花盛開，現(xiàn)代化的辦公大廈線條簡單流暢，高級酒店的金字招牌耀眼，就連路上行人的穿著也更加入時。雖然也有不少人穿著傳統(tǒng)服裝，但從頭到腳裹在黑袍里的打扮難得一見，更多的是現(xiàn)代裝束或者是將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合二為一，就像在阿拉伯聯(lián)盟公園碰到的那位窈窕女郎，從頭到腳的土耳其式長袍上繪滿了虎紋圖案，時尚而張揚。

沒有四大皇城那樣動輒數(shù)百上千年的建城史，自然也就沒有隨處可見的歷史遺跡、文化遺產(chǎn)，裝點著卡薩布蘭卡這座現(xiàn)代城市的當然是現(xiàn)代景觀?？偨Y(jié)起來，這里有一個公園、一個廣場、一條大街、一段海灘、一座清真寺比較有代表性。

年輕之城

這“一個公園”就是剛才說到的位于卡薩布蘭卡市中心的阿拉伯聯(lián)盟公園（Park of the Arab League）。與其說是座公園，倒不如說是一條令人賞心悅目的林蔭大道。正值冬季，這里仍然綠茵鋪地，兩旁是十幾米高的棕櫚樹，筆直而挺拔。有意思的是，每棵棕櫚樹的下面都種著某種藤蔓植物，順著棕櫚樹干纏纏繞繞地把靠近地面大約四五米長的一段樹干包裹得嚴嚴實實。而且經(jīng)過精心侍弄，每株藤蔓都是一樣的高度、一樣的粗細，仿佛是給棕櫚樹穿上了毛茸茸的定制護膝。在北京的冬天，園林工人會為樹干纏上草繩保暖。不知道這藤蔓的作用是不是也用來保護棕櫚樹，抑或是單純的園林設計。這座公園號稱卡薩布蘭卡的“綠肺”，是繁華市中心的一塊綠洲。它沒有圍墻，更不需要買票進入，人們或穿園而過、或休閑聊天、或健身嬉戲，來去隨意地好像是在自家的園子，讓習慣了“禁止踐踏草坪”字樣的我著實有些嫉妒。

離開阿拉伯聯(lián)盟公園，沿著哈桑二世大街向北就可以來到“一個廣場”：穆罕默德五世廣場。這個廣場可以說是卡薩布蘭卡的行政中心，政府機關(guān)、法院、文教組織、中央郵局、領(lǐng)事館、銀行都集中其四周。其中，法院因為完全占據(jù)了廣場一邊且正對廣場而格外醒目。別看它橫平豎直的線條仿佛高坐堂上的法官一樣不易親近，可當我試探地走近時，門衛(wèi)卻報以鼓勵的微笑并且打手勢讓我進去參觀，而里面的警衛(wèi)也只是問了問我從那里來的就讓我隨意了。這座建筑是20世紀初期的產(chǎn)物，典型的摩爾式風格。綠色的琉璃瓦、四方的庭院、有頂?shù)拈L廊、拱形的窗洞。如果不是知道這是法院，很有可能會以為是某個朝代的王宮呢。從法院的長廊里可以將整個廣場一覽無余。廣場面積不大，被一條馬路分成兩半，高大的棕櫚樹、修建齊整的紅色灌木、綠色草坪點綴其上。稍遠一點可以看到噴泉那里閑坐著不少人，還有很多孩子正“與鴿共舞”，這也是“鴿子廣場”別稱的由來。作為卡薩布蘭卡的政治中心，穆罕默德五世廣場看起來倒是輕松而愜意，平易近人得很。

在穆罕默德五世廣場的東北方向就是“一條大街”，即穆罕默德五世大街。這條大街建于1915年，設計的時候就打算把它建成貫穿商業(yè)中心的主動脈。街道兩旁有很多漂亮的建筑，其外立面十分精致?lián)屟?。陽臺、石柱、鑲嵌畫的裝飾、幾何圖案的雕刻，在專業(yè)人士的眼中，它們在裝飾風格上融合了摩洛哥的阿拉伯傳統(tǒng)藝術(shù)以及起源于20世紀20年代的法國、30年代風靡全球的裝飾藝術(shù)；華麗的雕刻、弧形的陽臺讓我恍然產(chǎn)生了置身于巴黎或布拉格街頭的錯覺。這些建筑中的代表作是建于20世紀初期的三棟公寓樓，可見法國殖民時期給此地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記。而這條大街的另一個看點就是商店、餐館不斷的走廊，和巴黎的香榭麗舍大道有異曲同工之妙。穆罕默德五世大街，以摩洛哥“獨立之父”命名，一個再“本土化”不過的名字，卻有著很歐化的內(nèi)涵。

如果說這一路看過來的公園、廣場、大街至少還有著很摩洛哥的名字，那么下一個目的地，邁阿密海灘則是徹頭徹尾地“西化”了。其實，這段海灘和很多海濱城市的濱海大道相比并沒有十分特別之處，同樣是餐廳、酒吧、俱樂部鱗次櫛比，想必夏季時分定會熱鬧非凡。讓我印象深刻的是走過這片燈紅酒綠后看到的踢球人。摩洛哥人酷愛足球，而摩洛哥國家隊也是第一支打進世界杯決賽周的非洲球隊。摩洛哥隨處可見這項運動，有的是在正式的體育場，而大多數(shù)就是在街邊空地上，哪怕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哪怕只有三五個人也照樣踢得不亦樂乎。就像在眼前的海灘上，沒有邊線、沒有球門、沒有燈光，借著落日余暉，數(shù)百人熱熱鬧鬧地同時展開著若干場對決，戰(zhàn)場綿延到海灘的盡頭，直到水天交接之處。他們有的行頭齊整，而有的干脆赤著腳，有些不過是10歲左右的稚童，而更多的是20歲左右的青年。摩洛哥是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年輕國家，超過65歲的人口不到全國的5%。而邁阿密海灘的這群年輕人就是摩洛哥蓬勃朝氣的一個代表，奔放、青春、活力四射。

世界第二清真寺

既然是現(xiàn)代化城市，經(jīng)濟上又位列一國之首，卡薩布蘭卡當然要有地標性的、甚至是可以傳世的建筑來襯托它的地位。在穆斯林國家的城市里，最好的建筑往往都是清真寺，卡薩布蘭卡也是如此——這樣的一座建筑就是哈桑二世清真寺。哈桑二世是摩洛哥“獨立之父”穆罕默德五世的兒子，從1957年被立為王儲到1999年去世的近50年時間內(nèi)在國家政治、經(jīng)濟建設方面建樹頗多。這座清真寺也正是他執(zhí)政期間的產(chǎn)物，從1987年到1993年歷時6年建成。

哈桑二世清真寺坐落在卡薩布蘭卡的西北端，緊臨大西洋，占地9萬平方米，乃世界第二大宗教建筑，規(guī)模僅次于沙特的麥加大清真寺（也有資料將其排在世界第三）。實際上，哈桑二世清真寺的三分之二建筑都是在填海造地的基礎上而建，遠遠看去像是浮在海面上一般。據(jù)說，這樣的設計還是源于哈桑二世本人?！豆盘m經(jīng)》提到“真主之寶座位于水上”（The Throne of God was on water），他因此受到啟發(fā)，有了海上建寺的大膽設想。實際上，這座建筑也暗合阿拉伯祖先飄洋過海來到摩洛哥之意，體現(xiàn)了當時乘風破浪的勇氣和開拓精神。的確，從遠處眺望，哈桑二世清真寺仿佛是蓄勢待發(fā)的巨輪，高達200米的宣禮塔如桅桿一般堅韌屹立。而到了夜晚，宣禮塔上會發(fā)射出兩股30公里長的激光光柱直指麥加的方向，正如燈塔一樣指引著蕓蕓眾生。在走過的國家當中，現(xiàn)代清真寺建筑我看得并不多，其中印象深刻的是阿聯(lián)酋的阿布扎比大清真寺。那也是世界第八大清真寺，占地2萬多平方米?？墒窍啾绕鸢⒙?lián)酋的財大氣粗，摩洛哥的財力在非洲也不過居中，居然擁有如此恢弘的世界級建筑，怎不讓人暗暗稱奇。

外觀已經(jīng)先聲奪人，因此更加期待這座伊斯蘭世界最西端的清真寺到底是什么模樣。一早來到清真寺，發(fā)現(xiàn)等待進入祈禱大廳的游客比起其他景點來只多不少，而且大多是來自歐洲的團隊，散客只能靠后了。不過這倒給了我足夠的時間近距離看看這座清真寺的外觀。遠看的時候以為這是座白色的建筑，近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外墻、石柱、大門普遍采用的是略有些灰白或奶黃色的大理石，與阿布扎比大清真寺夢幻般的純白色相比，這樣的顏色倒是為這座不到20年的建筑平添了幾分古樸和沉穩(wěn)。屋頂以及宣禮塔則用綠色琉璃瓦裝飾，特別是宣禮塔上的圖案十分繁復絢麗，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華麗的宣禮塔了。入口采用“門套門”的設計，傳統(tǒng)穆斯林建筑特色的大理石拱頂下面才是真正的銅質(zhì)大門，表面滿是幾何圖案的雕刻。

等到進入清真寺內(nèi)部，我終于徹底明白了為什么摩洛哥人在說到哈桑二世清真寺的時候都是一臉驕傲，仿佛比那些數(shù)百上千年的歷史遺跡還要珍貴。建筑規(guī)模之大自不必再說，內(nèi)部裝飾之華貴以及采用的現(xiàn)代高科技才是哈桑二世清真寺越眾而出的根本。可容納2.5萬人的祈禱大廳是整座清真寺之精華，其面積廣達2萬平方米，幾乎占了整座建筑群的四分之一。離地面大約60米的巨大中央頂棚有傳統(tǒng)的鑲金花紋，重達上千噸，面積達數(shù)千平方米，可以像兩扇自動大門一樣在幾分鐘內(nèi)開啟閉合，方便室內(nèi)采用自然光線，是哈桑二世清真寺里最現(xiàn)代化的一處。這樣的設計、這樣的規(guī)模在整個伊斯蘭建筑世界里是絕無僅有的。而大廳的裝飾也分外奪目：雍容華貴的吊燈據(jù)說來自意大利，是寺內(nèi)采用的唯一舶來品；大理石地面不僅光可鑒人而且防滑，下面還鋪有電熱地暖，從此冬天的教眾不必忍受腳下的冰涼；墻壁上有典型的阿拉伯風格的鑲嵌圖案，和高大廊柱上的石膏裝飾交相輝映。

地下一層有寬闊的大廳，在石柱之間散布著一個個供穆斯林做禮拜前凈手、凈面用的噴泉，呈盛開的蓮花造型。在燈光下看去，這里仿佛是清冷月色下森林里的一片蓮池。噴泉數(shù)量很多，完全與清真寺的規(guī)模相匹配。如果需要凈身，這里也建有大型的土耳其浴室和摩爾浴室，為信徒提供的設施可謂面面俱到。

出了清真寺來到外面的庭院，這里的臺階并不像傳統(tǒng)的清真寺那樣完全平直對稱，而是寬窄不同，并且形成橫向或斜向的交叉，使得整個庭園少了些四四方方的規(guī)整嚴肅，多了些輕快的韻律。清真寺的一側(cè)就是大西洋，盡管平靜卻難掩其磅礴氣勢。海天長空的景致，也只有哈桑二世清真寺這樣的大手筆才當?shù)闷稹?/p>

其實，在游人極少涉足的老城，卡薩布蘭卡也有狹窄、擁擠、陳舊的一面。但這并不妨礙它正一步步邁向現(xiàn)代化國際大都市的地位。在前往卡薩布蘭卡的飛機上翻看摩洛哥航空公司的機內(nèi)雜志，除了各種國際會議、展覽在摩洛哥召開的消息，有一則說的是歷時4年的摩洛哥購物中心終于落成開業(yè)。這座占地20多萬平方米的建筑內(nèi)，巨型水族箱、音樂噴泉、花園、影院、溜冰場、店鋪、餐廳、休閑設施一應俱全，為卡薩布蘭卡又添了新的現(xiàn)代化地標。去年12月1日的開業(yè)音樂會上甚至邀請到了巨星詹妮弗·洛佩茲表演慶祝。誰說在不遠的將來，卡薩布蘭卡不會成為北非的迪拜呢？

（作者新浪微博@京城懶貓http://weibo.com/u/20288066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