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歲那年,父母離婚了。我被判給了父親。父親是靠在工地背石頭為生,日子過得很艱辛。所以他一直忽略了我的成長。
11歲那年,我有了初潮,卻沒有人告訴應該怎么做,我只能偷偷地用廉價草紙塞在內褲里對付著。由于沒有良好的衛生習慣,不久,我發覺下體很癢,在忍受了幾天之后,下面漸漸發紅了,我這才不得不偷偷去了家對面的一個小醫院。
為我看病的女醫生很冷淡,當我吞吞吐吐地說出了我的癥狀,她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了看我,扔出一張單子,指了指背后的一張床冷冷地說:“小楊,給她取樣。”
小楊讓我躺在床上,他似乎比我還緊張,他不放心地問著那個女醫生:“李姐,是取樣對嗎?”
女醫生很不耐煩地說:“你們這些實習生,連取樣都不會嗎?”
小楊不敢再問,而我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脫下褲子,只覺得連眼睛都不好意思睜開,就這樣,我用力閉著眼睛,感覺有什么涼涼的東西慢慢地放入我的身體,然后忽然覺得下身疼痛起來,小楊“哎呀”了一聲,我半坐起來,看見小楊快速地扔掉一根帶血的棉簽。
“沒關系。就快好了。”小楊安慰我,我點了點頭,提起了褲子。我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想也許檢查身體就會疼的吧?
那以后,我的身體慢慢發育,面對著自己隆起的胸部和對異性的渴望,我無法對任何人詢問,我只有放學偷偷去書店里看這方面的書,看著看著,我忽然心里一涼,我反復回憶那次去醫院檢查的細節,“處女膜破裂”幾個字像一道閃電一樣在我的腦海里閃過。我越想越覺得,小楊那時候讓我覺得溫暖的笑容是那樣陰險,我終于明白,他對我做了什么了。我恨他,恨得牙癢癢,我沖進醫院,然而他已經實習完畢離開了這里,另外一個中年男醫生笑瞇瞇地問我:“找他做什么啊,我來給你檢查。”我一陣惡心,狂奔出來。
我17歲時,父親在工地上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到了頭,當場昏迷,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卻只冷漠地催促我們交錢,雖然后來湊夠了錢,可是我生命中唯一的親人就這樣死了已經停止了呼吸,我覺得人生變得荒涼,我失去了貞潔,失去了親人,這一切,都是醫生害的。醫生,在我的腦海里,成了魔鬼的代名詞,成了我復仇種子的土壤。
用父親死后的撫恤金,交了我上學的學費。在學校里,我交到了一個好朋友婷婷,她來自南方的一個城市,熱情開朗,單純可愛。大學里,很多男生追求她,她總是仰著頭驕傲地拒絕他們,她偷偷對我說,她要找一個最優秀的男人,在結婚的時候把自己的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獻給他。她自豪而幸福的表情讓我心里充滿著自卑。我知道,她可以幸福的,而我,在那個觀念還很保守的時代,卻與幸福絕了緣。
大四的時候,一天晚上,婷婷忽然神秘地對我說:“小梅,明天陪我去見一個人,怎么樣?”她笑容甜甜的,我知道她最近新交了一個男朋友,明天她一定是叫我去把關,看著她對我依賴和信任的眼神,我點頭答應了。
果然,我們去飯店的時候,已經有兩個男人坐在里面了。婷婷開心極了,她高興地指著一個英俊的男人對我說:“這是我男朋友林風。這個……”她又指了指林風旁邊一個帶眼鏡的斯文男人:“這個是林風的死黨莫子浩。”
“這個是我的死黨小梅,她還沒男朋友的哦。”婷婷介紹完兩個男人又開始介紹我,我抬起眼睛對他們禮貌地微笑,正好遇到莫子浩的眼睛,他的臉又紅了。我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這頓飯我們吃得很愉快,林風很幽默,常常逗得我們都哈哈大笑,婷婷笑得趴在了林風的懷抱里,忽然一臉甜蜜地對我說:“你知道嗎?這兩個家伙居然還是醫生,哈哈,很不像吧?哪有這么貧嘴的醫生啊?”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我忽然覺得他們是多么虛偽,我冷冷地說:“醫生都是有偽裝的。”我的態度轉變得很快,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
回到寢室,婷婷開始生我的氣了,我們互相不理睬。我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和婷婷鬧了矛盾后,我更加寂寞了,每天看著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約會,嫉妒和恨意像小蟲一樣咬著我的心,一方面我恨婷婷為了一個醫生就把我們多年的友誼置之不理,一方面我又恨醫生讓我又失去了好朋友。我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噩夢般的情形,那個醫生輕易奪去了我的貞潔,而現在,他也許正如林風那樣,擁有一個純潔美麗的女朋友,我每天晚上想起這些,無法入睡,我覺得命運太不公平,醫生不配得到幸福的,我要報復背叛我傷害我的人,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當我把一切計劃好后,我向婷婷道了歉,我說那天是因為學費的事情我心情不好,婷婷知道我經濟一直很困難,她不但原諒了我,還拿出500元錢借給我,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鼻子發酸,我甚至對自己的計劃有點動搖,可是一想起林風有這樣好的女朋友,我又堅定了破壞這一切的決心。
很快,我就融入了婷婷、林風以及莫子浩的圈子,我知道莫子浩喜歡我,當他靦腆地對我表白后,我接受了他的追求,我想,醫生應該承受擁有不潔女朋友的命運。我開始背著他和無數的男人上床,第一個被我勾引的男人是一位牙科醫生,我躺在椅子上,故意露出我雪白的胸部,他的眼神就開始亂了,我心里冷笑,他把手放入我的嘴巴里,我用柔軟的舌頭開始吸吮他的手指,他終于受不了了,把門關上,和我糾纏在一起。我開始飄,心里卻無比冷靜,一想起莫子浩得到的侮辱,我竟然忍不住有了巨大的高潮……
終于,男人軟軟地癱在了我身上,我推開他,快速地穿上自己的衣服,趁他還沒起身,我抱走了他的衣服,走到門口,我對護士說,醫生讓你進去。我沒有鎖門,走出醫院走廊,我聽見了護士的尖叫,我能想象赤身裸體的醫生有多么羞愧,我冷冷地把他的衣服扔進了垃圾桶。
這一晚,我第一次和莫子浩發生了關系,看著他溫柔而小心的樣子,想起我剛和另外一個男人做完愛,我第一次嘗到了報復的快樂。
這以后,我便以各種方式和各種醫生上床,在這些醫生的身體下,我獲得了奇怪的快感,然后我又以各種方式侮辱他們,有時候我會電話通知他們的老婆,讓她捉我們在床,有時候我會把他們灌醉,然后扔在鬧市里的女廁所,我帶著這些男人的體味爬上莫子浩的床,別有用心地與他在床上翻滾,我終于發現,在我度過的20年灰暗生活里,原來有一種方法讓我如此快樂。
接觸的醫生多了,我很容易就搞到了一針鎮靜劑。一個晚上,我約婷婷陪我去看通宵電影,她爽快地答應了,我讓她晚上11點在電影院后門的一條巷子等我。我知道那條巷子人很少,那晚我穿著一件寬大的衣服,戴著墨鏡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一針就麻醉了她,她軟軟地趴下了,我脫去她的衣服,我慢慢地撫摸著她的身體,我想這樣的美麗的身體交給一個醫生,多可惜啊,然后,我用一支棉簽對她做出了小楊對我做的事情。
婷婷仍然還在昏迷,我回到家里換了一身衣服,來到巷子,搖醒了她,婷婷抱著我大哭起來,她虛弱地靠在我的懷抱里,對林風打了電話:“林風,我被強奸了。”我想像著林風在電話那頭的表情,勝利的喜悅充滿我的心。
婷婷沒有報警,她瘋了,有時哭有時笑,整晚整晚地從噩夢里驚醒,幾天后,林風給我打來電話,他說想約我談談關于婷婷的事情,為了能探知他到底調查到了多少事情,我答應了和他見面。
我們約在了一個KTV見面,他心情很不好,一首一首地唱歌,中間還不斷地對我說起他對婷婷的愛,說著說著,他忽然抬起頭,我嚇了一跳,他的眼睛燃著怒火。我心知不妙,剛想站起來,只覺得頭一沉,便人事不醒了。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一間房間里,旁邊坐著抽煙的林風,他看我醒來,對我邪邪地一笑,我用顫抖的聲音問他:“難道你不怕莫子浩找你麻煩?”
他大笑,拿出一個針管問我:“是不是很眼熟?”我徹底絕望了,那正是我用來對付婷婷的那只針管,用完后我扔進了我的抽屜,一定是他照顧婷婷時發現了它。
“我化驗了針管里殘留的液體,和婷婷身體里麻藥是一樣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林風瞪大血紅的眼睛,表情猙獰。
他慢慢地搖晃著針筒里的褐色液體,臉上帶著獰笑:“你知道嗎?這次的液體可不是麻藥,而是一種致命的熱帶病毒,到時候你會全身浮腫腐爛,看你還怎么勾引男人。”
巨大的恐慌籠罩著我,我掙扎著,卻無能為力地看著針慢慢扎進了我的肌膚。
“對了,你勾引醫生的事情,我會告訴子浩的,你這個婊子,醫生圈里都知道你是個婊子,子浩也將知道。”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我忽然覺得心里疼痛,眼前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我踉踉蹌蹌地回了家。夜晚我開始發燒,迷糊中,子浩似乎在照顧我,我撲進他的懷抱,大哭了起來,我發現自己是那樣害怕失去他。
第二天,頭似乎不疼了,然而子浩卻不見了,我看著桌子上他給我熬的粥,摸著他細心為我敷在額頭的毛巾,忽然瘋狂地想念他。
然而子浩沒再來找我,我知道是林風告訴了他一切,包括我放蕩的生活,我對好朋友痛下的毒手……我想,子浩一定對我很失望。
兩個月后,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浮腫,我靜靜地躺在床上,絕望和孤單像空氣一樣包圍著我,電話在空蕩蕩的房間忽然響了起來,我激動地抓起電話,一聽見那頭子浩溫暖的聲音,我的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
“小梅……”子浩的聲音沒有任何怨念。
“子浩,你在哪里?”我終于大哭起來。
“小梅,我在警察局,我捅了林風,請你忘了我……”我呆住了,手里的電話變得仿佛千斤重。
再次在監獄里見到子浩的時候,他已經全身浮腫了。
我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天他照顧發高燒的我的時候,林風約了他見面,林風把什么都告訴了他,包括我放蕩的生活和對婷婷做的一切。林風一定以為子浩恨死了我。
可子浩什么也沒說,他發瘋般地開始在實驗室研究病毒治療方法,他甚至不惜自己注射同樣的病毒,來體驗我的痛苦。他感受到了病毒所帶來的傷痛,他就想到了我有多么辛苦,病毒越是無法化解,他越恨林風。終于,在一個早上,他揣著一把刀去找了林風。
林風雖然沒有死,可子浩卻要在高墻里度過十年漫長的日子。我呆呆地坐在子浩的房間里,感受著他最后的氣味消散,我忽然發現被仇恨控制的我們,錯過了多少幸福,如果一開始,沒有一切復仇的計劃,那么現在我和子浩,婷婷和林風,結局該有多么完美,我又想起婷婷美好單純的笑臉,她曾經說:小梅,以后我們要一起結婚。
是的,這一切美好是被我破壞的,然而我再也回不去。我等待著病毒將我的生命慢慢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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