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美人魚”，報復的烈焰灼痛了誰

我沒有想到，世界是這般地小，自己會再次遇見羅根。

我是在金都酒店上班的第三天遇到這個曾經的救命恩人的。領班叫我去一間客房送茶水，當我和其中一個人的目光對上時，我的心猛地狂跳起來。我竟然看到了羅根！原來，他正在這家酒樓請客，他似乎并未想起我是誰，當他一次次謙和地舉杯向客人們敬酒時，我悄悄在他耳邊說：“羅老板，酒多傷身，您少飲些。”略微的遲疑后，他笑笑：“謝謝。”

可羅根還是喝多了，看到他在洗手間門口嘔吐，我心痛疼不已，我給他遞上紙巾、水杯。看他無動于衷的樣子，我終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問：“您真的忘記我是誰了？我是茉莉呀，您救過我的命哪。”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羅根就此緊緊握住我的手，先是撫摸，后來是親吻。我適度的驚慌最終讓他清醒過來。那天，沉浸于欣喜中的我就在這種感激、報恩和相逢的驚喜中混沌地陪他到曲終人散……

作為一個成長在與母親相依為命的貧苦人家的女孩子，從小，見慣了富貴人家的趾高氣揚和頤指氣使，也見慣了負心男人家外有家的荒淫無度，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一個最終失去親情、愛情凄慘死去的男人。但倔強的我從骨子里瞧不起那些個有錢的男人。

可一場際遇讓我改變了對有錢男人的固有看法。

半年前，我獨自看了夜場電影回家，路上被迎面開來的一輛汽車撞倒，當場昏迷過去。醒來時在醫院，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微笑地看著我，他一身得體的西裝，臉上和善而溫存的微笑里，淺淺地藏著些許擔憂。原來，是他開車救了我，還幫我交了住院費。

彼時，此生多災多難的母親的尿毒癥已到了非換腎不可的時候，想到那接近天文數字的金額，我感激又為難地對那個叫羅根的老板說：“我家里很窮，怕是一時半會兒還不上你的錢……”羅根輕輕打斷了我的話：“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出來的。你放心養病吧，這錢不用還。”可他平緩的話還是令我躺不下了：“我不會少你……”他忙安慰我：“我不說不用你還錢，等你有錢了，再還錢給我。我給你留下地址和電話，咱們好聯絡。”如果說他的言辭稍微尖刻或高傲一點，憑我的秉性，或許我會立馬出院，賣了自己也要還上他的錢，可他的話就像微潤的熨斗，讓我服貼中無話可說。

出院后，我想打電話向羅根表示謝意時，才發現他給我的電話是假的——那筆錢他根本沒想讓我還。剎那間，我感覺到人生中真情的溫暖和感恩。

只是，我沒有想到，因為這個意外相逢的小小插曲，我的人生因此改寫。

見到我后，羅根極力勸說我離開酒店，去他那里做事，并許諾給我豐厚的報酬。猶豫之后，知恩圖報的心理讓我很快辭掉了酒店的工作。

羅根告訴我，他已新建了一個大型水上樂園，正在挑選年輕漂亮的女孩。說這話時，我坐在他的客廳里品著清郁香純的綠茶。

原來羅根經營著一家休閑俱樂部，開展了一個新的娛樂頂目，想要我去幫忙做服務生。娛樂項目叫做“圍捕美人魚”，這是模仿古代皇帝狩獵的一個成人真人秀的水上游戲，專供某些人休閑娛樂。

將女人當作玩物，滿足男人征服女人的欲望，這已成為一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男人釋放工作和生活壓力的最佳渠道。可我最討厭這種男權做法，再聽到羅根講了游戲規則，我知道這是色情服務。

明白了這點后，對羅根的好感蕩然無存。

就在我想拒絕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那是個香艷又略帶冷傲的女人，她的風采足以令我嫉妒。向我示以主人的微笑后她又飄然隱入某間屋子，仿若狐仙樣來無影去無蹤。

我的呼吸一時失去了韻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就因為這飛鴻驚艷中一刻的那一剎間，我毅然決定接下這份充滿挑逗而危險的工作。

羅根恰在此時也向我央求道：茉莉，你就幫幫我吧。你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一定能為我打個開門紅，我可是把全部的錢都投到這里面了呀，再說，你也可以得到豐厚的報酬。

錢對人來說總是極具誘惑力的，何況含辛茹苦的母親等著我去救治，欠下的這筆人情債也是要還的。

見我點了頭，羅根長舒了一口氣。

我和十幾個選來的女孩被帶到一個泱泱水泊進行崗前培訓，碧波蕩漾，水草豐盛，粼粼波光下，我們抹上防曬霜頂著陽光在水域練習奔跑閃躍，超強度的訓練累得我們這些原本活力四射的年輕女孩肢乏體疲，有幾個女孩吃不了這種苦頭陸續離開了，我咬牙堅持了下來，正式開業的那天早上，看到在一起的女孩一絲不掛地站成一排，任憑那些會員指點談論。我還是不能接受裸體出現在顧客面前。

羅根并沒有勉強，勸我好好休息一下：“先醞釀醞釀吧，凡事開頭難，我相信你能戰勝自我。”

隨著男人們陸續下了水，很快，水面的寧靜被打破，一場驚險刺激的角逐游戲開始了。我在游戲即將開始的霎那，出其不意毅然決然地咬緊牙關下了水。

因為水深剛好及腹，無論或游或跑，女人白晳的身體總會像逐波的魚兒落入男人們的視野，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護住雙乳，以免被他們手中的顏料噴射槍擊中。一旦擊中，女人就要成為俘獲的獵物，任由男人處置，滿足他們所有的要求。

隨著發令槍一響，“美人魚”們開始真如一尾尾受驚的魚兒驚慌失措地四處躲閃逃竄，顫動的胴體在陽光下閃著迷人的光澤。身邊不時有彩色的水柱飛舞，那一刻，我真切地感覺到，女人，真成了楚楚可憐供男人隨意獵殺宰割的獵物。

半個小時的狩獵結束時，我成了惟一一個沒有成為任人宰割的逃亡勝利者。此時，波光閃爍的水面，靜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氣聲和陣陣呻吟……

從羅根手上接過一個鼓鼓的信封，看到那疊拼死掙扎得到的獎金，我的心里五味雜陳，不知該喜還是悲哀。我安慰自己說，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付出是必需的。

我給母親寄去化療費，并告訴她，自己找了份高薪的工作，只要找到合適的腎源，她的手術很快就可以進行。母親一面開心地笑著，一面叮囑我好好干。

掛上電話的靜默中，我才發覺臉上有濡濡的東西在蠕動。

因為天生麗質，我總是成為男人們眼中最具誘惑的“美人魚”，有時同時是幾個人對我圍追堵截地進行圍捕。在那彩色的槍林彈雨中，疲于奔命的我會因體力不支、躲閃不及被擊中前胸，這時，對方會霸道地跑過來，不顧我的掙扎，將炙熱發火的吻密密匝匝地印在我的鎖骨、花蕾，落在哪里，我哪里就像著了火，當他抱起我親吻我的隱私部位時，溫順下來的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愉悅的聲音。于是借著水的遮掩，我不得不承受著男人毫不客氣地進攻。每當此時，我都會閉上眼睛，想象著這一切結束時的樣子，那才是極富戲劇性的美好結局。

雖然，每一次成為被俘獲的“美人魚”，陌生男人的氣息讓自己都有種負罪感，可這時的我就像一個吸毒之人，明知道毒品不能治病卻棄之不能了。

每當我表現不凡，羅根總在滿意之余，帶我出去犒勞。我不會放棄這種與他獨處的機會，看得出他也很愿意同我在一起，我想，同為男人，他免不了沾腥采花的舊臼。可是，他和我在一起，一直謙遜謹慎，從未有過過分的親密，似乎只把我當成紅顏知己，這讓我有些徒然。

五個月后的一天，羅根邀請我到他家共進午餐。家里只有我們倆人，三樓的落地玻璃窗外，可以看見一對熱戀中的男女嬉戲著，女孩清秀的臉上滿是狡黠的頑皮，我像呆了般久久凝視，直到他們打鬧著遠去，我才轉過頭來。羅根對視著我說：“你的眼睛和我老婆的非常相似。”他是個聰明的男人，沒有說任何濫俗的情話，僅僅用一句溫柔的贊美，就試圖叩開我的心門。

吃飯的時候，羅根開了瓶高度的白酒，在我的解語如花下，他醉了。趁著上衛生間的時間，我偷偷撥通了一個電話。

回到客廳的沙發上，醉眼昏花的羅根第一次抱住我，手與唇也落在我身體各處敏感部位，在他的撩撥中，我感到溫熱的身體漸漸起潮，他的激情澎湃得我幾乎不能呼吸。

他要了我一次又一次，在他猛烈的沖撞中，我開始放肆地輕吟淺唱，甚至感覺到了別樣的快感，雖然整個過程我都很清醒，心酸、獲得、失落，種種復雜的感覺緊緊包圍著我，一種悲劇感強烈地刺激著我的神經與感官，我像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嗶嘩作響的烈焰隨著羅根的節奏加快而漸漸激昂起來。那個庭院深深的豪宅中，這個勁爆的男人像狂風暴雨一樣挾裹著我，讓我忘形地呻吟，一波一波爬上高亢。

門是在這時被猛地打開的。

我看到當初那個狐媚樣的冷傲女人突兀地出現在門口，她眼中的驚訝、憤怒甚至于絕望都是我所希望的。

羅根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臉孔變形，如受驚的小鹿般從我的身體上彈射開，赤裸著身體就沖向女人。

只是，回報他的，是一聲氣惱到極致的啐罵：“惡棍、淫魔！”門外的腳步聲一消失，我以極快的速度穿上衣服，狠狠地關上門，任由羅根如崩潰的大堤轟然跪拜在無人理睬的嫌棄中。

我一路飛奔中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媽，我今天做了自己一生中最為快意的事。我讓那個婊子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讓她也嘗到了自己的丈夫背叛的滋味！”

我是在發現羅根的妻子竟然就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的時候，作出留下來做“美人魚”的決定的。那個狐媚的女人，燒成灰都不會從當時五歲的我的腦海中磨滅，我尋了她十幾年，卻不料在羅根身邊發現了她。

我承認，因了羅根的善舉，也曾有過稍許遲疑，想到過放棄。但最終，她的冷傲點燃了我復仇的烈焰。

聽筒里，母親并沒有想象中的欣慰。略微的遲鈍后，她卻發出了一聲悲涼的長嘆：“造孽呀！”

我愕然。不明白一向快意恩仇的母親何以會如此頹然。

爾后，母親的一番訴說將我興奮的心徹底跌入冰窟：“當年，你父親懾于祖父母的威逼，不得已和指腹為婚的我成親。可那時他和她早就有了你，為了她的幸福，你父親忍淚分手，把你抱回了家。她可是你的親生母親呀！……”

母親的話像雷電打得我渾身激棱，我寧愿相信她的話是病糊涂了的胡言亂語，也不相信這種事實。可羅根那句“你的眼睛和我老婆的非常相似”又成了最好的佐證……

自己費盡心思，委曲求全報復了母親這輩子最痛恨的女人，用自己惹火的身體引誘了自己并不愛的男人，只是沒想到，這焰火灼傷的，又何止自己想報復的人？！

（責任編輯：橘子洲nh0408@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