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9年,一座為了紀念比利時漫畫家埃爾熱修建的博物館在比利時新盧萬市正式亮相
2011年11月,著名導演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的新作《丁丁歷險記》上映,引發了全世界的觀影熱潮。丁丁之父——比利時漫畫家埃爾熱再次成為人們膜拜的對象。
1983年,埃爾熱在遺囑中說 :“丁丁就是我,我們會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埃爾熱筆下的丁丁,在世界各國冒險,生活經歷豐富,卻始終單身一人,沒有情侶。現實生活中,埃爾熱雖然有過兩段感情,但兩個女人讓他在責任和感情之間糾結萬分,痛苦不已。也許,在感情世界,縱使埃爾熱擁有神來之筆,也無法為折翼的愛描繪美好的未來。
婚姻紅燈點亮愛情之火
1929年1月10日,比利時兒童讀物《小20世紀報》上刊登了一組漫畫,漫畫主角梳著“一撮毛”,下身穿花格燈籠褲,手牽小白狗,還有個可愛的名字叫“丁丁”。這一年,該漫畫的創作者埃爾熱只有21歲。“丁丁”一面世,就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報紙脫銷,報社連夜加印。
隨著作品的暢銷,埃爾熱成為炙手可熱的漫畫作者,被媒體的褒獎與名流權貴所環繞,但鮮花、榮譽和掌聲都無法驅走埃爾熱內心的孤獨。
埃爾熱的童年并不快樂,他和家人很疏遠,時常被叔叔虐待。埃爾熱在日記里寫道:“并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幸運,可以做個孤兒。”孤獨對于埃爾熱,不僅是災難,也是財富,讓他能夠靜下心來創作。
為了讓埃爾熱全心工作,報社老板安排自己的女秘書杰爾曼負責他的日常事務。杰爾曼比埃爾熱大一歲,她為埃爾熱準備一日三餐,清洗衣服,擋掉一些無關緊要的采訪這一切讓從小就沒有家庭親情的埃爾熱感到非常溫暖,他的創作熱情空前高漲,文思泉涌。兩個年輕人也在朝夕相處中墜入了愛河。
1932年,埃爾熱和杰爾曼結婚。正是這一年,埃爾熱的《法老的雪茄》將他的“丁丁系列”帶上了一個新臺階。在杰爾曼的指點下,埃爾熱開始重視故事主線和真實背景的重要性。丁丁不再是一個給西方人展示奇觀的導游,而成為一個有友情、有痛苦、有勇氣、有智慧的正義形象。生活中的愛讓埃爾熱筆下的丁丁也有了血肉。
美中不足的是,在一次皮下囊腫的治療中,埃爾熱意外失去了生育能力,他無法讓妻子享受身為母親的快樂。埃爾熱只好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漫畫創作上,激情在婚后生活中漸漸消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生活歸于平淡。
七年之癢像婚姻的附骨之蛆,讓埃爾熱沉寂多年的孤獨感再次從心底升起。到1940年時,他和妻子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一心撲在工作上,忽略了一個丈夫應該給予妻子的體貼。與此同時,他的創作也進入瓶頸期,始終無法突破。
埃爾熱的脾氣開始變得暴躁,經常對杰爾曼發火。夫妻之間的爭吵進一步影響到埃爾熱的情緒,他的創作熱情降至冰點,有時一整天都無法畫一幅畫或寫一行字。1948年,結婚16年的埃爾熱不顧杰爾曼的反對,離開家,住進了工作室。埃爾熱雖然覺得對不住妻子,但是重歸孤獨的他卻又可以開始創作了。
也許埃爾熱天生就是孤獨的,在他的世界里,孤獨和藝術才是至上的。可在他內心卻又那么不甘心孤獨,他就像一個矛盾體,折磨著自己和妻子。
1950年的一天,杰爾曼帶著自己做的比薩來到埃爾熱的工作室,透過一扇半開的窗戶,她看到丈夫的頭枕在剛來一年的女助理法尼·弗拉明克的腿上,法尼則用手溫柔地輕撫著埃爾熱的頭發。
看到這一幕,杰爾曼頓時感到窒息,但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她冷靜下來,悄悄返回了家。她知道和埃爾熱的婚姻亮起了紅燈,而這紅燈則將埃爾熱與法尼的愛情之火點亮。
情愛之路恰如冒險之旅
1949年底,法尼應聘到埃爾熱工作室擔任著色員。那時,埃爾熱與妻子已分居近兩年。法尼身上散發著一種寂寞的氣息,淡淡的冷傲總是浮現在她的眉宇之間。這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對埃爾熱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殺傷力。
法尼的到來像一陣清新的風吹散了籠罩在埃爾熱頭上的烏云,一種久違的輕松與活力電流般漫過他的全身,觸發了他沉寂多時的創作靈感。埃爾熱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能夠與之共同分享生活中最重要東西的伙伴。
埃爾熱的才華也讓法尼傾慕。兩個互相欣賞的人,相處時間一長,愛情便不可避免地生長發芽。有了身心的默契后,埃爾熱和法尼在工作室同居了。埃爾熱知道自己就像丁丁一樣在冒險,不同的是丁丁在世界各國冒險,而自己則是在情愛的世界里冒險。
雖然埃爾熱已經讓杰爾曼盡量少來工作室,可終究還是讓杰爾曼發現了他們的戀情。回到家的杰爾曼痛哭一場,她深愛著自己的丈夫,卻始終觸不到他的內心世界。她知道丈夫作為一個藝術家,是屬于世界的,但作為一個丈夫,便應該只屬于她一個人。一個月后,許久不見杰爾曼來探望的埃爾熱發覺了異樣,他估摸妻子已經發現自己出軌。在深思熟慮之后,埃爾熱決定和妻子攤牌。
一回到家里,埃爾熱便坦承了他和法尼之間的事。杰爾曼說:“我理解你,對于一個熱愛創作的人,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思路阻滯,而她恰好在這個時間治愈了它。你犯下的錯誤我可以原諒,但是你是一個公眾人物,你要注意自己在公眾中的形象。”
妻子如果跟自己大吵一架,或許埃爾熱心里會好受一些,但她卻原諒了自己的不忠。深深的自責讓埃爾熱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淵,面對妻子,他愧疚不已。他決定終止這個錯誤,盡快離開法尼,重回妻子身邊。
回到工作室,看到一臉激動的法尼,埃爾熱知道,如果告訴她自己要離開,無異于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深夜,埃爾熱情不自禁地給法尼寫信描述自己的心情:“站在黑夜里,我是那么渺小和無助。”
為了兌現給妻子的承諾,埃爾熱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瘋狂作畫,連續3天閉門不出。法尼的哭聲在門外一直沒有間斷過,直到第四天,埃爾熱終于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打開門將法尼又一次擁入懷中
孰是孰非的“三角戀”
埃爾熱的言而無信讓杰爾曼大失所望,她給丈夫送去了圣經。埃爾熱明白妻子的意思,自己是天主教徒,婚外情的不忠是天主教教義嚴厲禁止的。埃爾熱像被一道晴天霹靂驚醒了一般,馬上把法尼叫到了辦公室,他鼓足十二分的勇氣,將左手按在圣經上,向法尼提出了分手。法尼呆立片刻,滾燙的淚珠從眼中滑落。那一刻,埃爾熱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當天,埃爾熱搬回了家。杰爾曼感到很欣慰,她對丈夫的回歸倍感珍惜,祈望用柔情去融化埃爾熱。可是在埃爾熱的心里,杰爾曼越是呵護備至,越是一種束縛。
失去了法尼的埃爾熱再次失去了創作的靈感和熱情。他整天悶悶不樂,對報社和出版商的催稿電話不理不睬。家庭醫生懷疑他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看到丈夫委靡不振、才思枯竭,杰爾曼十分難過,她不想一個優秀的漫畫創作天才在自己愛的桎梏里枯萎。
“我們離婚吧,這樣對你是一種解脫。”杰爾曼作出決定。可是埃爾熱無法說服自己與妻子杰爾曼離婚,嚴格的天主教教義和童子軍價值觀,使他不能接受不忠的罪名。況且杰爾曼在丁丁誕生時就和他結識,一直是他事業上的幫手。“但是你繼續待在家里,會毀了你的天賦。”杰爾曼的話擊中了埃爾熱的要害,他是那么地愛丁丁,他沒有孩子,丁丁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能放棄這個孩子。
埃爾熱和杰爾曼達成共識,他搬回工作室住,但兩人并不離婚。回到工作室的埃爾熱,在法尼的照顧下,抑郁癥漸漸好轉。埃爾熱幾乎將所有的稿酬都給了杰爾曼,他想從物質上補償對妻子的虧欠,法尼對此并沒有異議。杰爾曼也沒有拒絕埃爾熱,她將錢全部存入一個賬戶,開設了“埃爾熱基金會”,幫助社會上有需要的人。
1960年,在法尼的鼓勵下,埃爾熱同意電影公司將丁丁搬上銀幕。埃爾熱發現這種現代藝術形式給他帶來了新的創作靈感,和法尼之間也愈發默契。
這樣的生活持續到1976年。杰爾曼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她對前來看望自己的埃爾熱說:“我知道你不愿離婚,但宗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希望你能在我有生之年了卻我的這個心愿,我們離婚吧。”面對虛弱的妻子,埃爾熱自知虧欠太多,妻子最后的愿望,他不能不滿足。8月,埃爾熱結束了與妻子長達30余年的分居生活,正式離婚。1977年,杰爾曼與世長辭。
17年的“三角戀”馬拉松終于跑完,法尼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雖然這么多年來,不少媒體都以為她是埃爾熱的妻子,可杰爾曼的影響在埃爾熱的心里從未消失過。在給杰爾曼整理遺物時,埃爾熱發現了妻子的遺書,她叮囑埃爾曼一定要迎娶法尼,這樣才不辜負法尼的等待。妻子臨死時想到的還是自己的晚年生活,這讓埃爾熱更加內疚。
此后3年,埃爾熱一直活在對杰爾曼的回憶中。每當法尼婉轉提出結婚的要求時,埃爾熱便覺得隔斷了他對杰爾曼的懷念,無法接受。在他心里,妻子的位置始終只屬于杰爾曼。
1980年,埃爾熱被查出患有骨癌,他知道今生無法給法尼一場婚禮了。“如有來生,我想早點兒認識你,為你戴上婚戒。”埃爾熱用枯瘦的手握著法尼的手說道。沒法給法尼婚姻,只好為她創作一部漫畫。1981年,重病中的埃爾熱開始創作《丁丁和阿爾法藝術》,此時的丁丁不再是一個愛冒險的人,而是一個追求藝術的人,在埃爾熱心中,這個丁丁就是法尼。可是,病痛的折磨讓埃爾熱的創作時常中斷。1983年,埃爾熱與世長辭。《丁丁和阿爾法藝術》最終還是沒有完成,正如他與法尼的感情沒有結果一樣。法尼在葬禮上哀傷地說:“我那折翼的愛情,即便是用你那神來之筆描繪,也無法改變結局。”(摘自《知音·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