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婉諾的覺醒是從那次夜店玩耍開始的。
美慧和幾個死黨去了酒吧,說給她慶賀升遷。婉諾28歲便做到部門主管,前程似錦風光無量。
婉諾和美慧是同事、同學,又是閨蜜,兩人好得簡直心意相通。當時大家都喝得有點高,瘋作一團。婉諾趔趄著去洗手間,到處是紅燈昏羅帳的醉生夢死,她幾乎看不清路。
行至幽暗處,突然,斜刺里沖出一個男人,醉醺醺一把將她擒入懷中。婉諾吃了一驚,慌亂地掙扎,四周鬧哄哄的,蜂房里一樣,誰理她被襲?那男人粗魯地把她抵在墻上,她張口想叫,便被吸住了朱唇。一只滾燙急躁的大手隔著薄衫準確地捉住她的胸,另一手徑直掀起她的裙子。
婉諾本該驚恐尖叫,本該拼命反抗的,可電光石火間,她如同被鬼附了體,水發海帶似的軟了。
不是不害怕,可,有多害怕便有多歡喜——覺醒,就在短短一瞬間。理智尚自冷若冰霜,骨頭卻已艷似桃李。
男人狗一樣舔吸著婉諾的耳垂,喃喃道:寶貝,新來的?38D?今晚出臺嗎?他發覺自己一只手無法把握婉諾的胸,一迭三問,驚喜到聲音都顫了。
什么?我不是!婉諾醒過來,遂死命推開他,小跑回包間。那歹人兀自喊:去酒店?
回家的路上,美慧附在婉諾耳邊吃吃地笑問:喂,老公出差,你很餓吧?——婉諾什么都不瞞美慧,丈夫什么都好,除了那個,他好像有點冷淡。以前,婉諾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覺得A片、小說中描繪的關于歡愛的欲仙欲死夸張得好笑??墒侨缃?,婉諾覺得很委屈!
整整一晚,婉諾魂不守舍。
夜店被襲后,婉諾的身體如同桃花泛水一樣濕漉漉地醒來,仿佛一頭封藏已久的小獸被驚動。她時時感覺自己在酥軟溶化,春日水草一樣,蕩漾著游離著,還舒展著難以名狀的懶散和煩郁。
辦公室里,婉諾正在工作著的大腦思維常常毫無預兆地被突然切斷,霸道地切換到那一晚的酒吧里。
那個男人高個子,略壯實,留小平頭,手指卻膩滑如泥鰍。他侵犯她、把玩她,還有那一句“寶貝,38D?”婉諾覺得前所未有的空虛,可又莫名其妙的充實,那么多難以消化的記憶,還有難以消除的畫面,塞滿了她的腦子。她分明感覺到自己躍躍欲試想做點事情,又不知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那一天,婉諾透過車窗看到一個妖嬈的女人吊在男人胳膊上時,耳邊便響起酒吧那歹人火急的話:今晚出臺嗎?突然,鬼使神差的,婉諾想:我若做,多少錢?
只是瘋玩一下,年輕人有什么不可以呢?這個想法想了太多次,終于,婉諾鼓起了勇氣。
再去夜店,她下意識地換了一家偏僻的。高高的座位上,她一條腿微曲踩著踏板,另一條長腿傾國傾城地晃蕩著,震顫的胸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人想變身哪用得著畫皮?她們無師自通又身隨心至,一夕就風情萬種了。
意料中的手搭上婉諾的肩膀時,她還是驚了一下。一個男人隨即貼上來,和她并肩坐下耳鬢廝磨,熟絡地問:喝什么酒?
是個三十七八歲的男子,頗討女人好的面相。她嬌嗲地要了一杯雞尾酒,跟他調笑。男人的眼睛興風作浪地撩她,婉諾隱隱覺得該打住,該收手??僧斔氖掷予F一樣爬上她的腿,還信馬由韁地到處攀沿時,她心底僅有的一點抵抗也滾水潑雪一般沒了影。她鎮定得令自己都佩服不已,伏在他的耳邊,輕輕呵氣低吟:走……良婦變蕩婦總是又快又狠——婉諾和他沒有去酒店,就在車上。
男人一手握方向盤找僻靜處泊車,一手急吼吼地撕扯她。婉諾黑色的文胸被他從領口處揪出掛在靠背上,兩粒粉紅隔著薄衫顯山露水地凸現。他輕重緩急地輪番捏她,她哪撐得?。恐缓媒衅饋?。從來,她都沒有這樣放松過,這樣癲狂地叫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惹得男人獸性大作。
下車時,他遞給婉諾一疊粉鈔,薄薄的。婉諾猶豫著,心跳得震天響。天黑,男人看不到她臉紅羞恥的樣子,她還是伸出了手。那一秒鐘里,她忽然神經質地想笑,又凄惶地想哭。終于,她知道了自己的價格,一次,1000塊。
婉諾其實挺自責的,想著一定是最后一次,不能繼續下去了。自己的老公月收入近萬元,而自己也職位光鮮,這不是找死嗎?
可是,更多的時候,婉諾卻是留戀地回味,細細地享受……迷亂,銷魂,放松。她想起那晚的癲狂,原來,做“壞女人”竟是這般美。在沉迷于情欲的那一刻,工作的煩惱遠去了,生活的瑣事也不再像蒼蠅一樣在腦海里亂飛。
她拒絕不了那種至高的迷醉和快樂,一次老公出差半夜失眠之后,又情不自禁地打車去那個偏遠的夜店里。那次她遇到的是一個沒有多少經驗的學生,他摸她飽滿的胸的樣子,像摸一個傳世珍貴的瓷器。那次,她得到了200塊。
再后來,婉諾就徹底收不住了。出入夜店,成了婉諾最常見的消遣方式,而她也沒有了自責和誠惶誠恐,而是全方位地享受起這種夜色里的迷醉。
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不是每一個都給錢,但是他們無一例外地顛覆了她以往的枯燥,給了她全新的激情和快樂。
婉諾的人生有了兩個版本,太陽下衣著得體的白領;月光下,冶艷媚惑的夜店女,或者說,這種全新的體驗和刺激讓她發了狂、上了癮、無法自拔。
直到那家夜店的老板娘盯上她。她燙著大發卷,吐著大大小小的煙圈迷離地說:“家有家法,行有行規。美女,在我的地盤上吃這碗飯,就得按著道兒走。不如,我簽下你, 好好做,薪酬么,自然是最高的?!彼抗庾谱频囟⒅裰Z,篤定婉諾的選擇。
婉諾一下子很懵,本能地拒絕了。她知道老板娘是想讓她做坐臺女,可是她不能做這個,縱然現在她偶爾也收費,玩的卻并不是單純的艷遇。
拒絕的代價是不能去那家夜店了。婉諾沉寂了一段時間,便改了地點,輾轉去了其他夜店。后來她發現,每個夜店其實都有類似的規矩的,老板都不允許外面的人搶了自己人的生意,有的甚至動用了保鏢。
說白了,婉諾真的不圖錢,她圖的是快樂。但作為一個很現實的女性,她和錢沒有仇。每當男人把錢拿給她的時候,她會接。
這樣被趕了幾次,她還是來到之前的那家夜店里,老板娘看到她,一點都不驚訝。老板娘處理過很多這樣的事,所以對緊張的婉諾很寬容,她給婉諾的合同是兼職,那里面規定,她賺的收入要有40%上交給店里。
婉諾在合同上簽約的時候,想到了一句很文藝的話:浮士德將靈魂送給魔鬼,婉諾將身體送給了欲望。
真正的風流,總是不動聲色的。
只有美慧看得出婉諾灰色套裝中暗香浮動的風情。美慧有點好奇,吃午餐的時候以開玩笑的口吻逗她,臉色不錯啊,最近姐夫都在家吧!婉諾笑紅了臉,扭捏著說她壞。婉諾覺得這樣的私密,即使是閨蜜也是不能分享的。
本以為事情瞞得密不透風,可好景不長,就有了大變化。
那天開會,會議室里冷氣開得很足,婉諾還是有點昏昏欲睡。她打個哈欠,一抬頭,卻看到一雙驚詫的眼睛。婉諾覺得那雙眼睛有點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見過。她呆了一呆,心里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那雙眼睛,仿佛在夜店里見過。恍惚記得當時有兩個人找她,其中就包括這個男人,當時她覺得他不夠帥便選擇了另一個去車震。
一時間,婉諾慌亂得發抖。婉諾知道,這是老板最近來往比較密切的合作公司的經理,很多時候他甚至能越過公司的廣告部直接和老板聯系。婉諾仿佛看到那雙眼睛已經將自己的不堪做為都錄放給了老板,她喘不過氣來。
婉諾冷汗涔涔而下,腦袋嗡嗡做響。
果然,下午,暴怒而面帶鄙夷的老板把婉諾叫到辦公室里,上上下下打量她的同時,告訴她,因為婉諾“做了與自己身份不相符的極端惡劣的事情”請她自動離開公司。老板揮著手,像趕一堆嗡嗡的蒼蠅,說:“交接就不必了,你越早離開越好。”
婉諾的臉紅得和西紅柿似的,打了辭職報告去人事處,就趕緊收拾東西。
美慧送她,一臉的不解和不舍。她一再問婉諾為什么,婉諾什么都說不出,她只是默默地收拾東西,美慧就哭了。
婉諾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里,她哭不出來。
回家,正好老公出差回來,老公不明就里,責怪婉諾為什么不打招呼就把蒸蒸日上的工作辭了。婉諾只淡淡地說,太累,應酬也太多,想回歸家庭做主婦,再生養個孩子。見她這樣說,丈夫也不好說什么了。
經過這樣的變故,婉諾絕跡了夜店。她總覺得,那里布滿了傷害,像尖刀和能把人刺得血肉模糊的荊棘。她像有強迫癥一樣對老公好,只要他在家里,她便像一個日本的仆役。
老公只當她是沒有工作的原因,根本沒注意到,她甚至不敢出門,因為害怕會碰見熟人。
從云霄跌進塵埃,那些恍如前世的繁華風月只一夜之間就卷走了婉諾的一切,留給她的,只有錐心泣血的疼痛和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