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眠眠一個人坐在校園外的茶餐廳里要一份檸檬茶慢慢喝著。茶餐廳里很少有像眠眠這樣一個人來坐的。三五成群,或者是一對伙伴,邊吃邊聊,并不喧囂,卻是熱騰騰地?zé)狒[。
眠眠從前也是這樣和悉言一起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邊看風(fēng)景一邊八卦的。跟悉言在一起的時(shí)間總是特別快,一杯檸檬茶才喝完,天就黑了。
可是現(xiàn)在,眠眠成了孤家寡人。她和悉言碰到誰都不理誰。那天,眠眠明明看到悉言站在茶餐廳的門口,大概一眼看到了自己,竟然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眠眠心里難受極了。她很想沖出去喊住悉言,說:“我給你點(diǎn)了蘋果茶,進(jìn)來喝吧!”
可眠眠的腿像生了根,她做不到。憑什么要自己先開口求她呢?為什么悉言就不能低個頭呢?她有什么了不起,她憑什么那樣說自己?
眠眠在茶餐廳里坐了很久,某一時(shí)刻幾乎想不起來自己跟悉言為什么生氣了。
事情不大,但是誰讓是當(dāng)著陶小寧的面呢?
那天眠眠的一幅畫被學(xué)校的??x中,學(xué)校的小記者還鄭重其事地來采訪了眠眠。眠眠有些受寵若驚,看著悉言有些緊張。悉言便挑著好聽的給眠眠爆料,說眠眠其實(shí)不怎么用功,但就是有天分,畫出來的東西不落俗套,不匠氣,??男∮浾叩椭^一筆一筆認(rèn)真記在采訪本上,就好像眠眠已是當(dāng)紅女畫家一樣。
誰能拒絕贊美與被欣賞呢?16歲的眠眠學(xué)習(xí)中等,相貌中等,平常默默無聞慣了,冷不丁被人隆重地贊美了一番,有些HOLD不住是難免的。
那天下課,剛好陶小寧來借眠眠的英語筆記。眠眠的一筆好字是她另一項(xiàng)可以驕傲的本領(lǐng)。班里的好些人都借眠眠的筆記抄。就連“班草”陶小寧也不例外。
眠眠本可以把筆記遞給陶小寧就好了,可是她多了句嘴,她說:“陶小寧,我的畫被??x中了!”
陶小寧的文章寫得好,??峡偸堑撬奈恼隆C呙哂X得這是件隆重而有意義的事,她想告訴陶小寧,讓他看??瘯r(shí),注意一下那幅畫。
這有什么不對嗎?陶小寧陽光燦爛地笑:“恭喜啦,我們未來的女畫家!”眠眠知道陶小寧的話有調(diào)侃的味道,但心里還是像融化了一塊奶油一般甜蜜。
眠眠還想跟陶小寧探討一下自己那幅畫的靈感,那就是根據(jù)陶小寧的那篇名為“黃昏寫意”的小散文畫的,夕陽像只咸蛋黃,夕陽下,落光了葉子的楊樹森然屹立,少年身邊跑著小狗,地上鋪滿了金黃色的葉子……
眠眠的嘴角掛著微笑:“我很喜歡《黃昏寫意》……”
眠眠的抒情剛開了頭,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我說眠眠,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大畫家啦,得瑟一下就得了唄!”
說話的是悉言。悉言說話一貫是橫沖直撞,直來直往。從前,悉言說什么,眠眠總是輕描淡寫不放在心上。
可是那一天,當(dāng)著陶小寧的面,眠眠的臉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樣。她回嘴時(shí)直打哆嗦:“許悉言,你說誰得瑟呢?我怎么得瑟了?”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下來。
悉言大概也沒想到后果這么嚴(yán)重,她略愣了一愣說:“至于嗎?”后來眠眠想,悉言說的“至于嗎”可能是說自己至于掉眼淚嗎,可是當(dāng)時(shí),眠眠的理解是:不就上了次??瘑?,至于這么得瑟嗎?眠眠說:“怎么不至于?你的微博上那個長得丑極了的偶像回復(fù)了個呵呵,你不還興奮好幾天嗎?”
好朋友的壞處是翻起臉來,都直擊對方軟肋,了解得最多,也便知道戳哪兒最疼。
悉言也惱了,“喂,林眠眠,人家招你惹你了,還丑極了,誰好看?你還畫畫的呢,什么眼光???”
陶小寧看兩個女生電光火石,忙勸:“別吵別吵,都是好朋友,吵什么呢?”
“不用你管!”兩個女生異口同聲,槍口一致對準(zhǔn)陶小寧,陶小寧只好落荒而逃。
那天放學(xué),悉言沒有叫眠眠,當(dāng)然,眠眠也不稀罕她叫。
眠眠不像悉言,朋友多。眠眠的性格偏內(nèi)向一些,所以,跟悉言鬧翻的那些日子,悉言跟班級里的朋友有說有笑,眠眠聽來都很刺耳。眠眠覺得胸口壓了塊大石頭。
從茶餐廳出來,看到陶小寧跟悉言站在一起,眠眠的心里又別扭了一下。她一向是個溫和到可以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的女孩,現(xiàn)在這是怎么了呢?難道是傳說中的青春期?16歲,可不正好嘛。
陶小寧拉著悉言站在眠眠面前:“你們倆還小女孩呢,握手言個和吧。鄰居家死只老鼠,多大點(diǎn)事?。 ?/p>
“要你管!”兩個女生再次異口同聲,說完,卻都笑了。
陶小寧擺手:“好好好,我功成身退,你們聊。不許吵,否則!”否則怎么樣,陶小寧沒說就跑掉了。
“真夠討厭的!”悉言說。
“是有點(diǎn)哦!”眠眠說。
其實(shí),眠眠明白自己也是明白悉言的。悉言一向好強(qiáng),有點(diǎn)小嫉妒,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自己一向淡然,但在自己喜歡的男生面前,愛點(diǎn)面子,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她們吃著蘋果派,哼著蘇打綠的歌,日子回到從前。
眠眠看著悉言,心里想,友誼便是彼此寬容,便是首先伸出手,遞出橄欖枝,便是把不愉快輕描淡寫地讓它過去。
這次,陶小寧搭了個橋。下一次,自己肯定是那個先伸出手的人。
嗯,但愿沒有下次。
編輯 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