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守候你到這里

【他是才子，我便要做才女】

室友說，葉兒，你哥來了。

我來在陽臺上果真看到了他，他穿著藍色T恤，提了一包東西正往我的宿舍走。他很英俊，一米八的身高，一張酷似陸毅的臉，早在大一他送我報到的時候就迷倒了大群女生。至少寢室里其他三個女孩私下和我說，葉兒，把你哥介紹給我吧。

他是我哥。

可是我從來沒叫過他一聲。10年前，他和那個俊秀樸實的女人闖入我的生活。父親說，葉兒，這是你藍姨和言哥。我望著那個眉眼溫順的女人喚了一聲姨，可是那個皮膚白皙、五官俊秀的男孩，他看起來都沒我高。

叫他哥，我不服氣。

他只長我11天。從10歲開始他竟然成了我的保護傘。初中三年，他的個頭噌噌地往上長，一下子就到一米七五。他成績好，人也帥，瞬間成了校園的風云人物。而我的成績卻總是拖班級后腿。初三，他犧牲了所有娛樂時間天天給我補課。我竟然也奇跡般地考上了市重點。

他說，葉兒，其實你很聰明。

可是只有我知道不是這樣。日夜的燭影相對，我發現他變成一個美好的印記牢牢地鎖在了我的心里。班級的女生都說，一定要努力復習，考到和程子言一樣的高中。其實，我也如此。

因為喜歡他。

我必須做到和他相配。他是才子，我便要做才女。我們在那所重點高中風生水起。就連校長都問我，你們是不是雙胞胎，不然智商為什么如此匹配。

【女孩不讀書，沒出路】

那場災難是個意外。

父親騎車子載藍姨去縣城，路上被一輛疾馳的貨車撞飛。我和他哭得一塌糊涂。后續賠償談了10萬，可是肇事者家境異常貧寒，最后到手的錢不過3萬。

在廣州的姑姑說她在一家工廠給我聯系好了一份工作。他聽了，憤然拒絕。他說，葉兒一定要上大學。那個晚上，他拉著我的手說，葉兒，哥好怕他們把你搶走呀。然后我的淚滴下來了，他怎么會知道其實親戚都很為難，人人都害怕接下我這個包袱。

他輟學去上海打工。

整個高中，我把全部精力放在書本上。那年8月，我接到上海一所重點大學的通知書。他送我報到，他說，這所大學真漂亮。我望著他修身白面，來往的女生的目光不住瞟向他。我的心里酸酸的。曾經他也有這樣的機會，可是他給了我。

他說，女孩不讀書，沒出路。

他在一家電子廠上班。

每個周末他都會來看我，他帶我逛街，請我吃肯德基，更離譜的是還給我買過兩次哈根達斯。我笑他，至于嗎？這都是騙騙虛榮的人。他說，哥先讓你嘗嘗，其實味道也沒多好，哥是怕你以后被男人一個哈根達斯就騙沒了。

我大笑。

他卻說，人都說女兒要富養，你也一樣。

我頓時傻了。我說，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大二，寢室的女生都有了電腦。他也給我買了一個筆記本，華麗麗的六千塊。室友都說，葉子，你有這樣的哥哥，真是前世的福氣。

我自知這是我的福氣，而且我還打算享受一輩子。

圣誕節，他請我吃飯。必勝客的豪華大餐。他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葉兒，你為什么沒戀愛呢？他說，看到別的女孩天天和男友在一起笑得花枝顫動，你太寂寞了。我嚼了一口比薩笑了。

我沒喜歡的男生。

我問他，你為什么不談。他說，我一無所有，誰能看上？

我說，如果有個女孩不介意呢？

他說，哪里有這樣的傻女子？

我望著他的眼睛說，哥，我不介意。

他一下子愣了，然后敲了一下我的頭，丫頭片子太壞了，連你哥都取笑。我還想說什么，他卻嚴肅地望著我，即使你沒開玩笑，我都不愿意，因為你不在乎，我在乎。

我想他應該不喜歡我。

【兩個人一爭執，我爆發了】

我問別的女生，怎么能知道一個男生對你有沒有情。她說，你找個男生先交往，看看他的反應。我對他說，我戀愛了。他說，把男友帶出來給我瞧瞧。

三個人約在一家餐廳見面。

男友落座不到十分鐘接了四個電話，最后一個電話足足二十多分鐘。飯畢，他說，這個人不行，堅決分手。之后，我又帶了三個男生給他認識，他不是說對方沒給我夾菜，要么就是過馬路沒拉我的手。

最初只是一個考驗，可是發展到最后，他說，葉兒，你挑男人眼光真有問題。兩個人一爭執，我爆發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和他吵架，他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不能看不起我。

因為賭氣，我和一個男生迅速確定關系。

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和男生開了房。曾經他說過，大學不戀愛有點遺憾。可是我忘記他后面的話，女孩，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的幼稚給我帶來災難。

我懷孕了。男生卻輕描淡寫地說，做了吧。

不知道他是從誰嘴里知道了一切。他沖進那個男生的寢室扯起他就一頓暴打。我的第一次戀愛就在他的干預下結束了。此后，人人都知道我有一個英俊的暴力哥。一直到畢業，我再沒戀愛。

我在心里恨他。

如果他當初能接受我，我便不會誤入歧途。我恨他看不懂我的心，可是如今我再沒當初的勇氣。因為我是一個殘缺的女人。

看過一部電視，女主角形容流產的感受。她說，你知道那種鉗子在子宮里絞殺的感覺嗎？我覺得我像一朵嬌嫩的花被摧殘了，我不再青春，我老了。

我老了。我將這句話在內心里讀了一遍又一遍。

【因為報復，我傷害了自己】

大學畢業，我在一家外企做白領。

他還是經常來看我，但是我沒再帶男生給他認識。我拒絕了眾多追求者。我不告訴他原因，可是我相信他明白，但是我沒勇氣告訴他，10年，我愛了他10年。

可是他是我的哥。

遇到子喬的第一眼我就淪陷了。他們兩個人很像，高大英俊，眉目之中都有一股英氣。子喬請我喝咖啡，我卻倉皇地拒絕了。在我的心里有個巨大的黑洞，那個傷口還沒有愈合。我年少犯的錯，讓我羞愧到現在。

其實我本不愛那個男生，可是因為報復，我傷害了自己。

我的報復終究只是報復了自己，讓我再無臉面對他，讓我在子喬面前也顯卑微。子喬的追求很瘋狂，他日日在我公寓下站著。我趴在陽臺上望著那張臉，我覺得自己瘋了，我為什么要折磨一個愛我的人。

他第一次見子喬就萬分肯定。

此后，他在我的生活里除去一些重要節日再也不出現。因了子喬，我也漸漸忘記了他。兩年后，子喬向我求婚。

可是精明的上海婆婆一直嫌棄我嫁妝不多，在我和子喬打算兩個人去別處發展時，他來了，還帶了一筆錢。

他把老家的房子賣了，再加上自己多年的積蓄，湊了40萬剛夠上海一個小套的首付。我把錢推給他。我說，婚后我們可以和公婆一起住。他說，葉兒，哥知道子喬愛你。可是哥這樣做只是想給你點保障罷了，這是哥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新婚那天，他背我下樓。上婚車那一瞬，我看到他眼里的淚。我的眼圈紅紅的，他趕忙說，葉兒不哭，一哭妝就花了。

我從沒叫過他一聲哥，可是我知道他其實并不在乎。因為那日，他趴在我的耳邊說，葉兒，哥愛你，可是哥只能守護你到這里了。

我沒想到他對我的愛這么盛大，從10歲到我28歲，他步步為營，為我把持人生的每一個關口。他愛我，那么倉皇地愛著，因為他覺得他不能給我幸福，所以他為我尋一個如意郎君，甚至提前預防婚姻里可能出現的一切，他花了所有積蓄為我買下一套屬于我的房子。

背過身，我淚瘋涌。

編輯 / 陶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