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烏爾善

馬戎戎

資深媒體人，影評人。現代傳播集團《numero》專題總監，《優家畫報》特稿總監，曾任《三聯生活周刊》主筆，現代傳播集團專題總監

我決定采訪烏爾善，是因為看了他的《刀見笑》， 那是2010年的10月底，北京最好的季節已經即將過去。

那時，在電影界，他還沒有什么名氣。我有個朋友叫做張文伯，現在是某家傳媒公司的副總，那時他開了一家公司，幫一些電影和電影人做宣傳。

那時我還在《三聯生活周刊》做記者。我并不在乎這個人有名氣，或者沒有名氣。我在意的是，東西做得怎么樣。七年的記者生涯，我寫報道的一個前提或者說原則是：一定要看作品。

《刀見笑》當時還沒有公映，我看的還是小規模放映場。這部電影吸引我的，是黑紅青灰的色調背后，彌漫的那種鐵血之氣。以及用“貪”、“嗔”、“癡”穿起來的主題。

后來有人笑言這部電影“臟亂差”。可這所謂的“臟亂差”，卻是這部影片獨特的氣質所在。除去成本這樣的現實條件導致的影片無法在道具、布景方面做進一步的精細化、精致化處理，那種“糙”和“野”，怕不是導演自我與內心氣質的自然流露。更何況，電影中，那種所謂的“臟亂差”，都很符合環境、氛圍和人物身份——比如，一個殺豬的，你需要他有多么英俊挺拔、玉樹臨風呢？

但更吸引我的是他用“蛇”、“豬”、“雞”三圖騰所象征的“貪”、“嗔”、“癡”這三個主題來穿起全片的手法。這個手法甚巧。

記得當時他說，這叫做“四兩撥千斤”。

后來我了解到，他父親的哥哥是個喇嘛。

做電影之前，烏爾善做過廣告，玩過裝置藝術。我看過他給NOKIA拍過的一個廣告，陜北老農捉雞的場景被巧妙地和HIP-HOP節拍聯系到了一起。又顛覆又有趣。我因此而猜他是雙子座的。

我猜對了。

微博上最近有一個紅人，叫做MIKE隋。此人的成名作，是一人分飾12角。可是，毫不客氣地說，這一手，烏爾善早就玩過了。他參加“星引力”計劃時，參與競選的短片，就是他一人化身老頭、少女等幾個角色。我猜，他有多重人格。

今年的上海電影節我沒有去，沒能看到他的新作《畫皮II》。看了一些預告和宣傳片，重點放在“三惑五劫”。

三惑是“命惑、情惑、心惑”。五劫，是“色劫、心劫、 情劫、 生劫、 死劫”。

“三惑”典故，出自佛教的天臺宗，天臺宗人把一切迷事、迷理的妄惑歸納作三類：一、見思惑，二、塵沙惑，三、無明惑，總稱“三惑”。“五劫”則是天地之數：“始、成、住、壞、空”。道家的“五劫”，則是“生、老、病、死、苦”。 卻不知他這“色、心、情、生、死”五劫，從何處化來。

《畫皮II》的預告片中，最打動我的，是周迅的那句：“男人只重皮相，用你的心，來換我的皮。”

縱然被冰封500年，女人逃不過的，依然是個“情”字。

三惑五劫，心中有惑，故生劫難。可一切劫難的根源，原本就在于一個“情”字。

有情眾生，原是情業深重的一群。

《畫皮II》講的，應該還是感情。

我記得那天采訪結束，天氣微涼，烏爾善請我在他工作室樓下吃火鍋。火鍋很熱，但比不過他的情懷。他不停地跟我講蒙古，講他們蒙古人心中的永遠的英雄成吉思汗。處處顯示出一個蒙古人與生俱來的征戰精神與鐵血情懷。而且質感厚重。

說實在的，我挺喜歡他這勁兒的。像個戰士。

若沒有那攻城略地，蕩滌一切陳腐的“野蠻人”精神，又怎能在遍是陳規的演藝圈里，樹起新鮮旗幟。

記得那時我曾在微博上寫留言鼓勵他：“用蒙古人的鐵血精神，蕩滌演藝圈里的一切污泥濁水。”

非常可惜的是，那一次，雖然做了采訪，關于烏爾善的稿件，卻沒有能夠刊發。那次報選題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