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操場上開始準備

高初建

6月9日那一天，山東省萊蕪有七名初三學生結伴游泳時溺水身亡；湖南省邵陽有五名小學生在游泳時溺水身亡；黑龍江省哈爾濱有七名學生在松花江邊游玩時不幸落水，其中四人溺水身亡。同一天中，十六名學生溺水死亡，教育部為此表達了震驚和痛心。

真正該痛心的是什么呢？有資料表明，近年來，每年約有一萬六千名中小學生非正常死亡，溺水、交通意外是主要原因。以往，對于那些溺亡事件，人們要么責備作為監護人的老師和家長失職，管理不到位。要么批評那些孩子太不聽話、太不懂事，不珍惜生命，背著大人淘氣，造成悲劇。

上述責備和批評有一定道理，但沒有說到關鍵點上。人們不妨設想一下，如果孩子們接受過相關的訓練，如果孩子們學會了游泳，有不錯的水性，又有一些安全救生知識和技能，即便他們貪玩“私自行動”，在出現意外時也斷然不會發生“全軍覆沒”式的嚴重事故。

在我上小學的時候，體育課中有游泳。雖說那時條件很有限，所謂游泳課開始不過是在人工游泳池里撲騰撲騰，畢竟由淺入深，逐漸學會了一招半式，玩水不至于成為玩命。更主要的是學校和老師的態度鮮明，不但不規定那么多禁令，反而拿“能上樹、會鳧水”的小游擊隊員張嘎子作榜樣，拿新中國第一個打破游泳世界紀錄的游泳健將穆祥雄作榜樣，鼓勵我們到大江大河去鍛煉，“經風雨，見世面”。也就是在那種時代背景下，當時的孩子們，尤其是男孩子，有相當一部分人都會游泳。如今可倒好，除了極少數“名校”有條件，絕大多數學校早就取消了游泳課，整天把學生圈在教室里，“填鴨式”地讀書。雖然很多學校也注重未成年人的安全教育，但那些安全教育課還是從書本到書本，空談理論。其實，與“地震逃生”、“消防救火”等可以平日演練的安全教育不一樣，“防溺水”或“溺水救生”這樣的知識，不下水怎么能有切身體驗呢？

人們常常強調“素質訓練”的重要性。確實，包括游泳、登山、越野跑、搏擊等體育項目，在強健青少年的身體，提高國民綜合素質，錘煉人的意志品質乃至陶冶人的情操等方面所能起到的作用，決不可低估。在這方面積下“教育欠賬”，也許短時間內看不出什么，時間長了，問題就大了。一百九十七年前，1815年6月18日，舉世聞名的滑鐵盧戰役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南郊十八公里處的一個小鎮的田野上展開。經過一天慘烈的戰斗，英普聯軍統帥威靈頓公爵在只有六萬七千人和一百八十四門火炮的劣勢下，徹底擊潰了拿破侖所統率的擁有二百四十六門火炮的七萬四千名法軍。戰后曾有人問威靈頓公爵，從什么時候做好了打敗拿破侖的準備？威靈頓公爵回答說，從伊頓公學的操場上開始的。事實上，歷史學家在分析總結滑鐵盧之戰勝負因素時，認為法軍的素質不高，以及指揮失誤是拿破侖關鍵的敗因。法國大文豪雨果評價說，“在滑鐵盧戰爭中，我們應當欽佩的是英格蘭，是英國式的剛毅，英國式的果敢，英國式的熱血”，“那些灰色的蘇格蘭軍、近衛騎兵、梅特蘭和米契爾的聯隊、派克和蘭伯特的步兵、龐森比和薩默塞特的騎兵、在火線上吹嗩吶的山地人、里蘭特的部隊、那些連火槍都還不大會使用但卻敢于對抗埃斯林、里沃利的老練士卒的新兵，他們才是偉大的”。

威靈頓從中學操場上開始的、為多年之后一場關鍵之戰所做的準備，成為了后來雨果所謂的“英格蘭的優越”。對于正在崛起的中國，對于承擔著建設和保衛祖國重任的一代年輕人而言，難道不該早一些在學校的操場上而不僅僅是在教室里做準備嗎？比如我們要建設強大的海軍，那么起碼應該學會游泳吧。

【原載2012年6月14日《中華工商時報·社評》標題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