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根的“無為”

周彪

里根是美利堅合眾國第四十任總統，一個純粹的西方人，怎么會有“無為”思想？“無為”可是咱們的國粹，老莊思想的精髓，老莊在傳播他的“無為”之道時，美利堅合眾國連個影兒都沒有，遑論里根其人呢？可里根這個人當上總統后的一些做法還真有點兒“無為”特點。里根在其第一任總統就職典禮上出口就驚人——“政府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政府本身才是問題所在。”（也譯為：政府不能解決問題，政府只會制造問題。或譯為：政府不能解決問題，它本身就是問題。）聽聽！這是總統該說的話嗎？這是總統就職時該表的態嗎？要讓咱們智慧的國人聽了立馬會噴你一臉的唾沫星子：政府不能解決問題，那還要你這個總統干嗎呢？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你還是回去當你的演員去吧！好在里根當的是美國總統，好在當時我們信息閉塞，假若當時有個電視直播的話，里根的臨場表現會讓某些國人竊喜不已，呵呵，這么個二百五當總統，會有好戲看啊。然而讓人不解的是里根這話并沒有引起美國人民的反感，也沒有產生什么負面影響，在他的第一個任期結束時還高票贏得了連任，甚至在他卸任和離世后，依然獲得了良好評價，成為了美國歷史上口碑最好的總統之一。

里根上任之際正趕上美國經濟急劇衰退之時，如何振興美國經濟成為里根的當務之急。當今世界各國遇到經濟危機的做法普遍是加大政府干預力度，以期在最短時間內恢復增長。耐人尋味的是里根當時的做法恰恰相反——“無為”。他對政府在處理經濟問題上的能力持懷疑態度。他的解決方式是，撤回政府的干涉，讓自由市場機制自動修正所面臨的問題。巧的是里根的“不為”產生了積極的效果，美國的經濟居然從衰退中起死回生，并且茁壯成長，由此開創出了一個“里根時代”（1981-1989）。

“里根時代”是必然還是或然，這有待歷史學家、經濟學家去研究。我想說的是，里根的“政府不能解決問題，它本身就是問題”的論斷，端的是空谷足音、振聾發聵、引人深思。在東方式傳統思維里，政府是黎民百姓的天，是保一方平安的支柱，是解一方民憂乃至促一方發展的依靠，政府越大百姓的心越寬，政府越強百姓的心越安。盡管在幾千年的封建歷史上當外敵入侵、大災大難降臨時，所有的苦難老百姓都得自己扛著，但政府在百姓心中的靠山形象卻始終不曾改變。特別是我們經歷過那段大政府、小社會的日子后，政府是千手觀音的理念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期待一切都由政府做主的念頭得到進一步深化。客觀地講，政府作為一種必要的存在，是能發揮一定作用的，但如果它變成“無所不能”的存在，那就會走向反面，成為“制造問題”的根源。只要看看我們身邊頻發的食品安全、藥品安全、環境污染等問題……你就能品味出里根之論的深層內涵。

話說回來，里根的“無為”并非真正意義上的不為，和老莊的“無為”相去甚遠。事實上他只是收回了政府不必要、不應當伸出的“手”，讓“市場的歸市場”、“社會的歸社會”。他深知，資源由市場自由配置是最符合經濟發展規律的邏輯，社會自組織功能的有效整合是民眾權利得到切實維護的最好途徑。的確，在一個正常社會里，政府只須發揮有限的作用即可，一個包攬一切的萬能政府對百姓而言是否適宜尚需實踐。

（標題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