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愛情里的流浪狗

小武

那只淡黃色的流浪狗是她在路邊撿回來的。在這之前，她已經買了半個月狗糧喂它，如果不是遇到狠心的人追著小狗滿街跑，她是下不了決心將它帶回家的。他不喜歡狗。剛戀愛那會兒，她養了一只白色的比熊犬，很漂亮，可他見到小狗就躲得遠遠的。他說，把狗牽走，我對狗毛過敏。

可她遇到這只流浪狗，它在小區門口流浪了半個月，身上的毛掉了好幾塊，乍一看根本分不清品種。也有好心人喂它食物，但都是一些廉價的餅干和火腿，它只有在餓得不行的時候，隨意吃幾口。她想，這小家伙一定是被前主人嬌生慣養的，她去寵物店扛回整袋的狗糧，又給它買了進口火腿。

買狗糧的事情到底被他知道了，他讓她買菜做飯，去了兩個小時還沒有回，電話也不接。他餓著肚子，滿臉怨氣地尋找她，卻在小區門口見到她在喂狗。她竟然為了一只狗而不顧他的溫飽。他氣憤地踢翻了小狗面前的盆子，意識到自己被襲擊了，流浪狗突然就跳了起來，朝他撲過去。

并沒有受傷，但他死活要去醫院做全身檢查，因為不知道這只流浪狗身上帶了什么細菌。從醫院回家的路上，他一路咒罵那只該死的流浪狗，最好是被人毒死，要不被車撞死。接著，又警告她，再也不許去管那只狗。

所以，當她要把小狗接回來時，他堅決不同意，她低聲下氣地保證小狗不會咬他。他依舊不松口。顯然，那只流浪的小狗已經成了他的生死仇人，不但咬他，還想拆散他和她，他怎么可能同意。可他沒有想到，她會為了這只狗和他分手。她說，如果不同意狗狗住進來，她就帶著小狗去租房子。

到底還是愛她的，他終于同意了。但小狗的活動范圍只能在陽臺上，如果有越池堅決要送走。她同意了，還滿心歡喜地寫上了保證書。

小狗入侵之后，他越發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她下班回家不再第一時間給他做飯，而是伺候那只又瘦又丑的小狗。當然，最讓他憤怒的是小狗對他的敵視，每次見到他都狂叫，他不能當著她的面生氣，只好背著她，給小狗顏色，踢它一腳，或是將它的狗糧搶走倒進馬桶里。

再一次發生沖突，是因為那只狗把他的CK短褲叼進了狗窩。他所有的怨氣在那一瞬間集體爆發了，拎起小狗正要朝地上摔時，她回來了。

她像發了瘋似的從他手上搶下小狗，緊緊地抱在懷里，過了很久，才說，我們分手吧！

他不相信她會為了一只狗和他分手。他們在一起三年了，雖然這些年一直是他在照顧她，但在他面前，她沒有一點兒自由。她想換工作，他說，女孩子在環境單純的公司比較好，于是她一直守著他介紹的那份只有一千五百塊的文員工作。她想報名讀研究生，他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最終還不是要嫁人的。這些年，她就像一只被他養在花園別墅里的小狗，他用霸道而又自私的愛情養著她，讓她衣食無憂，但也失去了自由。無數次，她都想跳出這座花園別墅，卻又舍不得他對她的好。直到這只流浪小狗的出現，她才明白，她不過是他愛情里的一只流浪狗，如果哪天他不愛她了，他會像小狗的前主人一樣毫不猶豫地拋棄她。

她不要做他的流浪狗。

（遠子摘自《女友》2012年1月號圖/張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