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花開，陪母親走走

張紅華

母親節那天，我笑著對母親說：“媽媽，今天是母親節，你們的節日哩！”說著我把一簇淡雅的康乃馨遞到母親手中。母親嘆然地說：“我不習慣城里的這一套，我只想回張家垸自家的地邊走走，那遍地的花才叫花哩！”母親的話牽引起了我的情思，心中涌起潮水一樣的懷念，懷念在鄉村田野花開的日子：我陪母親在田野上走動，幫忙忙碌碌的母親做些鄉村農活。

1986年以前，我家還在大別山鄂東的鄉村張家垸，那時我家剛種上責任田，母親每日辛苦地伺弄著自家的田地。那時，十幾歲的我，正是純真多夢的少年，常常陪母親走在鄉村的廣袤大地上。記憶最深最美妙的是，每次陪母親去地里采摘蘭花和豌豆。那塊地在一個高高的山坡上，山坡叫“大壩畈”。那時，我和母親緩緩地走在一條斜坡上，路兩邊的莊稼齊人深，風搖綠浪，人像走在綠色浩瀚的海洋中。空氣很清新，濕潤潤的，很新鮮，包含著蘭花草的味道、麥田的味道、稻田的味道、大地蒸騰的味道、野花野草的清香味道，宇宙蒼茫中無窮無盡的味道，全在呼吸中滲透到了心靈、生命和人生茫茫的深處，讓人陷入一種恬淡空曠的愉悅。繁花遍地，五顏六色，姹紫嫣紅，一片錦繡，倍顯靈動，天空高遠，明凈而蔚藍，把一種禪意空靈的意境倒映在我們的心中。那樣陪著母親，無憂無慮地走在天地浩蕩間，抱著母親扯的蘭花豆苗或豌豆苗，唱著山間的歌謠，一路舉目四望，馳騁天高地曠的情懷。那真是走在了無欲無求、空靈淡遠的畫境中，進入了一種人生有樂是清歡的至樂之境。母親看上去，一臉恬淡的微笑，愜意而溫暖。回到家，母親便坐在自家青磚瓦屋前的青石條上，開始摘蘭花豆或豌豆。母親常常用新鮮的蘭花豆或豌豆燜飯吃，即把一層蘭花豆或豌豆放在鍋底，上面再放一層米，然后用柴火煮熟。待母親揭開鍋蓋，吹一口氣，白氣騰騰。然后，母親用鐵鍋鏟將鍋中的蘭花豆和豌豆翻一遍，將飯和豆均勻地混在了一起，灑入油和鹽，再翻幾遍，便可以吃了，這種飯特別香。每次陪母親在花開的田野中走一趟，便意味著有這樣一頓可口香醇的飯食。那真是一段詩意的回憶，唯美而親情融融。

聽母親念叨又想回張家垸走走，種種菜地，種種蘭花豆、豌豆，我深深地體會到了母親的那一腔思鄉之情。我便鼓勵下了崗的弟弟買車跑回故鄉那條路線的運輸，正好又可以滿足母親的心愿。當弟弟用車將我們一家送到張家垸，我們感慨萬千，說張家垸的人都出去打工去了，垸子差不多走空了。母親微笑著說，放心吧，他們會回張家垸的，他們怎么忘記得了張家垸？是啊，記憶中，這里曾是我們一家最無憂無慮，輕閑單純的生活。當我們收拾干凈青磚瓦屋的祖屋，母親歡欣地說：“又可常常回來煮柴火飯吃了。”

我們拿著鋤頭，走在故鄉的小路上，走在天高地曠，四野蔥蘢、繁花似錦中，我祈愿就這樣陪著母親走下去，永遠永遠走在田野的花開遍地、星星點點中，心情如歲月之歌，親情不離不散，其樂融融。

【編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