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總統說相聲

笑意飛花

一個操東北口音的中國人在美國白宮說相聲，當著美國總統的面開他的玩笑，兩千四百位政界和新聞界的人士起立為他鼓掌。這個人戴一副黑框眼鏡，笑起來會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標準工科男的模樣，他就是黃西。

黃西1970年出生在吉林省白山市的河口公社，是一個在農村長大的孩子。在高二前，他喜歡和朋友玩，抽煙、喝酒、看武打錄像，當時他幾乎不是在武打錄像館，就是在去那兒的路上。所以他的學習成績總是在班級里墊底，是一個“肯定考不上大學”的人，爸爸甚至已經替他在鐵礦里找了個挖煤的工作。誰知高二時，他卻突然“開竅”了，高考時以數學全市第一的成績考上了吉林大學，主修生物化學專業。

黃西在大學時喜歡寫笑話和講笑話，喜歡聽單口相聲。小時候，黃西經常站在電線桿子下聽喇叭里的相聲，邊聽邊笑，然后再回家講給媽媽聽。他在大學期間留了長發，還燙了當時流行的爆炸頭，也演過兩三個小品。當時的黃西并沒有想到自己的未來會與相聲結下不解之緣。20歲那年，黃西本科畢業后又進入了中國科學院念了碩士。1994年，24歲的他前往美國得克薩斯州萊斯大學攻讀化學博士學位。

他曾經的夢想是在大學找到一個生化教授的職位，但迫于生計，他最終放棄了繼續深造，選擇到麻州劍橋市一家生物制藥公司工作，從事癌癥研究，這一年是2000年。2001年，同事帶黃西去休斯敦一家相聲俱樂部看了場單口相聲，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美國也有單口相聲，他一下子就迷上了。從此，乏味的工作之余，黃西最大的樂趣就是創作相聲段子。他收集笑料、不輟創作，還參加了一個“笑話寫作培訓班”，接觸到喜劇圈。由此黃西開始了“雙面人”生活——白天在制藥公司上班，晚上四處尋找登臺機會。

2002年冬天，美國波士頓的一個名叫“漢納”的體育酒吧，一個身材瘦小、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國男子走到角落里的麥克風前，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文作自我介紹，要給大家表演單口相聲。這是黃西第一次登臺，5分鐘之后，既沒人笑也沒人鼓掌。等他走下臺后，有個陌生人走過來對他說：“你可能很有趣，但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就這樣，他的第一次表演以失敗告終，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他內心煎熬，經常失眠胃疼。

隨后，31歲的黃西利用業余時間去讀了一個脫口秀培訓班。他白天上班，晚上出去找俱樂部，讓他免費登臺講相聲。為了能夠上臺表演，他需要在大雪天里，自己站在街上拉觀眾。有一次在下雪天。他還是在外邊，問過路的人，說你想不想看單口相聲?如果他們說我想看的話，他就說你能不能進去，跟俱樂部的老板說你是來看我的。如果有兩個人同意的話，那么晚上他就可以上臺表演了。

他從這間酒吧開始了他的表演生涯，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都勤奮。比任何人都用心。逐漸地，在美國脫口秀屆，他有了點名氣，觀眾知道了有這么一個中國人在用英語說單口相聲。

2009年，美同深夜收視冠軍《大衛·萊特曼深夜秀》的星探找到了他。《大衛·萊特曼深夜秀》是一個被稱為“美國相聲界春晚”的節目，在反復溝通、修改、試鏡后，2009年4月，黃西終于登上這個舞臺。而之前，從沒有亞洲人在這里出現過。這次演出非常成功，黃西每抖一個包袱，觀眾都會回贈雷鳴般的掌聲。這一天，成為他藝術生涯的轉折點。演出結束之后，主持人大衛萊特曼上臺挽留他一起接受觀眾起立祝賀。

這次電視節目后，黃西火了，不僅讓美國人驚訝于蘊藏在他身上的中國式幽默，更讓黃西沒有預料到的是，國內青年人和媒體對他脫口秀反應強烈。其后，美國另一檔收視率極高的日間脫口秀節目《艾倫秀》也向黃西伸出橄欖枝，多次邀請黃西上臺表演。

為了積累笑料，黃西隨身帶著筆記本，每天在上面寫下五到十個笑話。在舞臺上，黃西不借助音響，沒有動作，沒有太多肢體語言，只有他濃重口音的英語，和意味深長的停頓。有人統計過，在萊特曼節目上，黃西的表演只有五分鐘，一共只說了三十七句話，有二十次笑聲，其中有十次是邊鼓掌邊笑。也就是說，他平均兩句話就抖一個包袱，有人把這叫做魔力，但作為一個理科生，黃西說，這是科學。他說，就像篩查與癌癥相關的基因一樣，他研究過怎么樣才能讓人發笑。

2010年，黃西被邀請到白宮的新聞記者年會上演講，這是一個官方儀式感很強的場合。在表演之前，要閱兵、奏國歌、升國旗，兩千四百位政界人物與記者在場，這也是亞洲人第一次在這個舞臺上表演脫口秀。在這次演講上，黃西調侃起美國副總統拜登。他說：“沒見副總統先生之前，我曾看過您的自傳。今天。我終于見到您本人了。我覺得，還是書里的您更好一些。”白宮里頓時掌聲、笑聲如雷。拜登本人也忍不住拍著桌子，哈哈大笑。后來，拜登跟黃西開玩笑說：“你將來成了大名人以后，如果你的用人告訴你，喬·拜登在門口等你呢，請千萬不要問‘who?”

黃西的這段表演視頻在國內各大視頻網站傳開，短短一個月時間就點擊逾千萬次。如今，他已經成為美國“脫口秀”界的大紅人。

2011年11月，黃西回到中國，受邀相繼在清華大學、武漢大學、復旦大學、天津大學講述自己成長奮斗的歷程，分享在美國演藝界成功的經驗。有學子要拜師學藝，黃西回答：“我們可以做個朋友，幽默沒有師徒，你要找到自己的特點。”黃西告訴同學們，“科學界已經不缺我這樣的人，但美國的相聲界還沒有一個中國人。”成功一定是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找到自己獨特的東西。

從一名生化博士畢業生，到專職相聲演員，黃西這一步走了11年。這樣的高智商、高學歷的喜劇演員的成功之路，因為一路與笑話相伴，加之他特有的幽默表述，讓外人很容易忽略掉成功人士通常所要經受的重重磨難與艱辛。但黃西有一個座有銘：成功就是從失敗走向失敗，并且始終保持熱情。如果你做一件事情失敗以后，有挫折感，但你還是很想去做的話，這有可能是你的事業。他說：“每個人都會經歷痛苦，但單口相聲演員有一種特殊的能力，他們能用自己的憤怒和智慧去重建這種痛苦，并把它轉化為娛樂。”

編輯邱文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