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接力

張圣東

幸福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善良

43年前的那個正月十八，在湖北省松滋縣宛市鎮，是農民王心蓮的兒子鄭祖緒新婚定下的日子。可就在正月十六，鄭祖緒突發心臟病匆匆離開了人世。

鄭祖緒的未婚妻張中風和“婆婆”真有天塌地陷的感覺，這對快要成為婆媳的女人抱頭痛哭。哭過后，張中鳳認真地說：“媽，祖緒走了，我依然是您兒媳……”王心蓮聽了這話驀地抬起頭，傻呆呆地看了張中鳳半天，連聲說使不得。但張中鳳和鄭祖緒太相愛了，她永遠忘不了和愛人相處的每一個瞬間，擦擦眼角的淚水，語氣堅定地說：“媽，您放心，再大的困難我來扛。”“傻呀你!”王心蓮哽咽了。

從那以后，張中風就像媳婦一樣，陪伴著這一家人。她不僅對公婆非常孝敬，而且對妹妹毛蓮英更是關心體貼。特別是她的一手針線活非常棒，親手給家人做布鞋，一家人穿著沒有說不舒服的。王心蓮更有說不出的欣慰和滿足，逢人便說這是母女倆的緣分，她曾經流血流淚的心因為兒媳的善良和孝順漸漸康復了。

不久，從外地來松滋的黎澤可走進了王心蓮的家，他是經人介紹認識張中鳳的。因為他家住在大山里，家里弟兄多，條件不太好，所以父母一心讓他做別人家的上門女婿。王心蓮很滿意這一對苦命的人，不久就答應讓他們結婚。

可真應了禍不單行的古話。婚后第12天，一家人還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張中鳳忽然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送到縣醫院，診斷為心臟病。搶救中，病情急轉直下的張中鳳死在病床上。含著眼淚的王心蓮把兒媳送回家。隆重地安排喪事。她心如刀絞。真想替兒媳去死，一連幾天都喃喃自語：“中鳳是被陰間的祖緒拉去了，他們在世時沒有做成夫妻，在地下要再續前緣……”

幾天后，王心蓮和丈夫商量后對黎澤可說： “我們家不興旺，眼看要敗了，你這就回家帶父母來，我們再給你找個好姑娘成家。”

“您怎么能這么說呢?中風是個好女人，我就留在你們家幫著撫養妹妹，繼續她沒有完成的事情。”黎澤可毫不猶豫地說。

王心蓮激動地搖頭說：“只是苦了你啊，這真是孽債，你還是走吧。”

黎澤可誠懇地說：“媽，我是心甘情愿的，您千萬不要有什么想不通的。”

王心蓮不知說啥好，只是嘆氣。

這之后，黎澤可果真沒有離開這個家。但王心蓮整天提心吊膽的，唯恐這個家把黎澤可拖垮了。有一天，她悄悄與丈夫商量要給黎澤可找個媳婦，很快有媒人介紹了本村的胡善玉。胡善玉和黎澤可見了面，見面的感覺都還不錯。善良的胡善玉早聽說了王心蓮家的情況，她很同情這一家人，又從心底里佩服黎澤可和死去的張中鳳。

可這事遭到了胡善玉父母的反對。本來父母一開始是同意的，因為他們知道王心蓮是不錯的，可后來親戚中有人說：“這家就是個火坑，你們怎么能把善玉往火坑里推呢?”這話將胡善玉的父母弄醒了。

不料，胡善玉輕輕一笑說：“張中鳳在失去未婚夫的情況下勇敢留下來支撐這個家，作為女人，我覺得她真是太偉大了!黎澤可呢，前仆后繼地為這個家操勞，我感覺他是可以和我過一輩子的人!”

“張中鳳本來就是這個家的媳婦，黎澤可也是上門女婿，可你和這個家有什么相干呢?”

“不，其實他們都可以離開這個家的，可一直留下來，我想是因為王心蓮老人對人和善，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長輩!”善良淳樸的胡善玉誠懇地說。

“這些我們都是知道的，可是做父母的怎么能眼睜睜看你往那個火坑里鉆呢?”胡善玉的媽媽老淚縱橫。

“環境、家運都是可以改變的，我不相信，老天爺一直不會照顧這個家!”胡善玉堅決地說。

“你已經是大人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吧，只是不管怎么樣千萬別怪媽沒有提醒你!”媽媽滿臉是淚地說。胡善玉沉沉地點頭。

胡善玉和黎澤可終于組合成一個家。胡善玉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而且為人熱情大方，和鄰居相處都很好。一般人說婆媳相處很難，但王心蓮和胡善玉幾十年都沒有紅過臉，相互非常體貼關心。

家里的負擔重了，黎澤可出門打工，胡善玉在家種了10多畝田。摘棉花時忙不過來，胡善玉通常天不亮就下田。有一天凌晨，胡善玉摘著摘著瞌睡來了，幾次差點被棉梗劃傷臉，她想這樣硬扛著不是辦法，就干脆把花包鋪在田里，小睡了片刻，再干時果然精神了許多。

1998年3月的一天，胡善玉到地里干活，王心蓮剁豬菜，她一邊剁一邊盤算著——胡善玉喂了10頭豬，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啊。可一不小心，剁到了左手大拇指，頓時鮮血如注，王心蓮暈過去了，鄰居發現，立刻叫來胡善玉把王心蓮送到宛市鎮醫院。醫生經過診斷說：“老人年紀大了，失血過多，必須馬上輸血。”胡善玉二話不說伸出胳膊，醫生讓先檢驗血型，結果發現兩人居然都是A型血，醫生也連連感嘆這是她們“母女倆”的血緣。

胡善玉不僅和婆婆王心蓮相處不錯，而且和妹妹毛蓮英處得像親姐妹似的，兩家住得本來就不遠。毛蓮英家一有什么事需要幫忙的，不管是家務還是農活，胡善玉總是忙得跟蜜蜂似的。

黎澤可和胡善玉的兒子、女兒出生后，彌補了王心蓮老人沒有后人的遺憾，兩人商量后，給兒子、女兒取名時都姓鄭。后來兒子鄭愛國結婚后生下兒子，取名也姓鄭。如今，80歲高齡的王心蓮四世同堂，身心俱健，頤養天年，她常說：“黎澤可和胡善玉包括死去的兒媳中風都是重情重義的人，和他們做一家人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有他們的愛心接力，我要努力活到100歲……”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