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鶯
一個陌生女人正在我家的浴室里洗澡。她和男友昨晚剛到我家,她便溜進了我們的浴室。由于浴室緊鄰我和妻子的辦公室,她用牙線的聲音我們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妻子羅拉問我,是否見過他們,他們為人如何。我認為,他們為人如何不重要,關鍵是與我們合住,他們要付給我房租!與此同時,我還在等一個叫艾米的護士送還向我租用的電動拋光機,每租一天,我可以得到4美元。除此之外,我還把家里其他不少閑置物品租了出去,比如我小女兒的自行車(5美元/天),我們的座駕——92年的薩博轎車(150美元/周),甚至是我的寶貝吉他(50美元/月)和寵物犬(3美元/小時)……
我屬于另一種意義上的創業者,在美國,像我這種創業者越來越多。
由于無節制的消費導致家庭閑置物品越積越多、猶如雞肋,將這些無用的東西出租營利,不僅可以彌補損失,同時也是個成本低、回報快的賺錢妙法。迎合這種被稱為“協作消費”的新生創業者群體層出不窮,這種消費模式迅速蔓延。
美國目前有許多網站提供商品(個人物品)和勞務出租服務,汽車、沙發、萬圣節服飾等各種私人所有物一應俱全。消費者不必再為高額的物價買單,不必再忍受結賬時的漫長等待,便可即時享用既實惠又稱心的租來品。網站對租用者還會給予適當優惠,有余地討價還價。
這種消費趨勢的另一個優點是,環保節約,提倡再利用。
我的客戶基本上都不是身無長物的失業或破產者,同我一樣的其他出租者的家庭環境也比較優越。在長達半世紀的狂熱炫耀性消費后,我們所有人都見證了經濟土崩瓦解、一蹶不振的慘狀,因此我們這一代人已經開始重拾祖輩們的“不浪費不缺錢”信條——還記得那時,我的祖父母連一張糖紙也不會隨便丟掉。我幾乎能想象出,深受大蕭條影響的祖母從墳墓里爬出來對我喊:“家里堆著這么多沒用的東西怎么行?快把它們都利用起來!”
于是我便開始出租家中的各種閑置物品,這筆收入我們賺得毫不費力。雖然我與同為作家的妻子的收入尚為可觀,但我們想為女兒提前籌措出教育經費。我首先獻出了自己最寶貴的財產——一輛野營掛車,它承載了我們的諸多回憶,并且很有租用價值。我在Airbnb網站建立了一個賬戶,Airbnb是一家專門為旅游者尋找異地住所的公司。我給掛車的租金定價為45美元/晚。很快,我不僅成功將掛車租出,另一位想租用掛車的客戶也被我挽留住,他最終睡在了我家辦公室的氣墊床上,我給他打了個折扣:25美元/晚,共四晚。我們一家人與兩位租客相處融洽,兩個客戶都可稱得上是模范房客。
素不相識者愿意租用我的東西這件事非比尋常,將不用的東西出租賺錢更是個不錯的收入來源。一件物品反復出租,租金收入源源不斷,我只需出門前把用不上的烤肉架交給要辦燒烤會的“客戶”,便可以坐地收租。
事實上我正要出門會見一位“客戶”。她是個60歲的金融分析師,名叫裘德,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工作。她想租我家的寵物犬,因為她很喜歡狗,但她的房東不準她養。我家的牧羊犬的租金是3美元/小時。我和這位女士約在她的學校見面,她帶著我的克萊門汀去足球場上玩接球,而我就站在附近注視著她們,因為我要確保我的狗別被她拐跑了。未到家前,我的賬戶上就多了3美元,裘德還附言說,她沒想到3美元能給她帶來這么多快樂,與克萊門汀共度的一小時時光,她很開心。聽她這么說,我真后悔沒有向她多收點寵物租用費。
自從把房子的多余空間出租出去,家里的一切東西都好似搖錢樹。我繼續把更多閑置物品發布在租用網站上,包括我女兒的紅色小馬車和妻子的果汁機。我還通過發郵件或在推特、臉譜網和博客上發布消息,提供其他勞務服務,比如陪伴老人,聽人傾訴或者提供生活指導等等。
原來,我家浴室里的陌生女人名叫梅根,是個小學老師。與她相處過后,發現她待人友好,體貼周到,她的男朋友梅西也一樣。梅西是一名網站編輯,他們二人來自俄勒岡州的波特蘭。他們通過Airbnb網站預租了我的掛車,三天的租金共計131美元。梅西與梅根離開時在拖車上留了紙條以示感謝,以及一張余額6.85美元的地鐵車票。我將這筆小費一并計入兩周來的租金收入中,總額竟達到654.85美元。
額外所得是“協作消費”最大的魅力所在。但此種消費模式的推行者指出了它的另外幾點優勢,在這些優勢的共同作用下,我們得到了一種“共享經濟”。全球性的金融危機激發了人們的創造力,“一次性消費”所帶來的環境上的惡果引起了廣泛深思,而閑置品的再利用(出租)便帶來了轉機。社會媒體的影響力無處不在,利用社會媒介做信用度考量既便利又恰當。比如,很多租用網站都要求租賃雙方通過臉譜網登錄,以避免身份造假。《我的就是你的:協作消費的興起》一書中這樣寫道,協作消費趨勢令人們意識到,租用也可以獲得物品的使用權,對出租方來說,可以獲得額外收入。協作消費的另一大好處是,人們擁有更多機會去結交新朋友。從最初與陌生人共用一間淋浴室的緊張尷尬,到后來的愉快相處,出租生活給美國人的價值觀與消費觀帶來了不小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