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情織就“三色帕”

雷春芝

在陜西寶雞，有這樣一種風俗。每個去參加女方婚禮的客人，在婚宴結束后。都會得到一塊有紅黃藍三種顏色而且寫滿了漢字的手帕，當地人稱之為“三色帕”，

這“三色帕”又叫“璇璣圖”。小小手帕上排列組合著841個漢字，縱橫各29個。這些漢字按照顏色、縱、橫、斜、交互、正反讀或退一字、迭一字讀，均可成詩，詩有三、四、五、六、七言不等，詩的數量可多達七百多首。每一首詩都悱惻幽怨、情意綿綿。但是，要把“璇璣圖”中的詩全部讀出來，沒有幾年的時間是不行的。據說，武則天得到一塊“三色帕”之后，讀了幾個月也只讀出了其中的二百多首。

是什么樣的人別出心裁、又這樣煞費心機地織出這樣一塊充滿智慧的手帕?

她叫蘇蕙，名若蘭，是前秦氏族的才女。若蘭容貌秀麗，自小聰穎過人，她三歲學畫，四歲作詩，五歲撫琴，九歲便學會了織錦。十歲剛過，即可描龍繡鳳。16歲時。她隨父進香法門寺，巧遇彎弓射鳥的翩翩少年竇滔，兩人一見鐘情，不久便結為連理。婚后二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那樣短暫，公元382年，符堅準備攻打東晉王朝，封竇滔為安南將軍，恩愛夫妻不得不依依惜別。不久，傳來了讓若蘭傷心欲絕的消息：在寂寞的軍旅生活中，窶滔被隨行歌舞隊中一個名叫趙陽臺的歌妓吸引。從此。窶滔與若蘭斷絕往來。

時光一天天飛逝，一年年過去了，21歲的若蘭常常想起他和窶滔婚后夫妻恩愛的情景。于是，她將自己對丈夫的苦苦思念之情，凝結成841個漢字，化為一種特殊的文學形式——回文詩，織進了美麗的錦緞。“蘇作興感昭恨神，辜罪天離間舊新。霜冰齋潔志清純，望誰思想懷所親!”這是一位被“新人”取代的“舊婦”唱出的幽怨和不平，但對于遠方的夫君，她依然懷著“霜冰”般純潔的一片真情。“傷慘懷慕增憂心，堂空惟思詠和音：藏摧悲聲發曲秦，商弦激楚流清琴。”這首詩正讀、反讀皆可，描述了滿懷悲恩的人兒，獨自坐在空寂的堂上撫琴。琴聲時而嗚咽如泉，時而激越如風，傾訴著撫琴人翻卷漲落的心聲。“嗟嘆懷所離徑，遐曠路傷中情；家無君房幃清，華飾容朗鏡明。葩紛光珠耀英，多思感誰為榮，周風興自后妃，楚樊厲節中閑。長嘆不能奮飛，雙發歌我袞表；華觀冶容為誰?宮羽同聲相追。”凄愴的六言詩，訴說著女主人公在空寂的“房幃”中。對鏡梳妝時的幾多哀嘆，她縱然有著“葩紛”“耀英”的容顏，但韶光易逝，夫君難回，這如花的年華，又“治容為誰”?“寒歲識凋松，真物知終始；顏衰改華容。仁賢別行士。”這首可回讀的五言詩，用歲寒后凋的松柏作比，吐露了她對夫君矢志不移的貞情：倒轉來讀，則表現得更加激揚蓬勃，感人至深。

這樣一幅深情玄妙、詮釋著中國文字深奧、古奇、優美與藝術化的“回文璇璣圖”，蘭心蕙質的若蘭才情如火山噴涌，僅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便完成了。

織完后，若蘭派了一位忠實可靠的老人把《璇璣圖》送到襄陽，贈送給竇滔。竇滔打開一看，五光十色，精妙絕倫。他捧著回文詩，放佛又看到若蘭亭亭玉立的身影，好像又聽到若蘭婉轉美妙的歌聲。細細體味，競完全讀懂了妻子的一片深情，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吧!旁人詢問其故，竇滔意味深長地說：“這是我家的語言，不是我家的人，莫能解之。”當即，竇滔斷絕與歌妓陽臺的來往。派遣了一批人馬，從長安接來了若蘭。自此，夫妻恩愛日深，竇滔也漸漸跟著蘇蕙學習詩詞，兩人常常一同流連于詩詞的海洋中。

如今的人們，除了專業人士，很少有人特意去研究蘇若蘭“三色帕”上的回文詩了。但是這記錄著愛情與才華的“三色帕”，成了當地婚禮上女方贈送賓客的必需品，它的寓意就是：告誡每一位要做丈夫的男子，都要一心一意善待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