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蓉

我在長高,像一棵雨天里瘋躥的竹筍。難道成長真的是疼痛的嗎?那種細細密密的,有撕裂感的陣痛,盡管,它有一個很科學的名字:生長痛。
我的日記本不見了。
我斷定它是在體育課上丟失的。我徑直走到何旭面前,“你看見我的日記本了嗎?”“沒有。”他推推眼鏡。“可體育課只有你請了假。”“我去醫務室了。”他低頭繼續做題。我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那日記本里的秘密……我覺得我的小腿又抽筋了。
我剛走進教室,就聽見一聲刺耳的口哨聲。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看我日記的人,他把我的秘密隨意丟在風里。我呆呆地盯著何旭,從昨天我問他日記的事情開始,他就沒敢正眼看我。又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收到一封信,淡藍色的信紙,落款是——文宇。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甜很香,在這些身體飛速生長的日子里,許久我都沒有這么安寧過。
我等了整整一個小時,可是文宇沒有來。拖著有點發麻的雙腿走進教室,我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蔡小雯關切地問我怎么了。我拿出信,“拉拉,我覺得這不是文宇的字。”我再仔細一看,的確,當時我被興奮沖昏了頭。“肯定就是那個拿你日記的人干的。”
不小心碰掉何旭桌上的一摞書,幾張淡藍色的信紙滑落出來。“喂,你干嗎?”何旭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我冷笑一聲,揚了揚手中的紙:“這是什么?”何旭一把搶過來,“你憑什么翻我的東西?”我盯著他,“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姚拉拉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抓起桌上的鉛筆盒,朝何旭用力地扔去,然后轉身沖出了教室……
第二天我沒去上學。下午,媽媽說有同學來看我,竟然是何旭。“這是今天的筆記。”他把一摞本子放在我面前。“我不要。”我僵硬地說。“蔡小雯都告訴我了……但日記本……真的不是我拿的……”他鏡片后面的眼睛直視著我,我這才注意到他的額角有一塊淤青。我的心忽然柔軟起來。
幾天后的下午放學后,我返回教室拿東西。“這個玩笑是不是開大了?”教室里有人說話,一個熟悉的聲音。“但是叫我去拿她日記本的可是你啊。”另一個男生開口了。“但我沒叫你們寫信去捉弄她……”我的呼吸差點停止。“我們不也是想幫你試試她嗎?”“就是!誰知道她會去懷疑何旭!”“好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又說話了,“等下就把日記本放回她抽屜里去。”
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場屬于青春的,小小的懸疑事件就這么落下帷幕。媽媽早就說過,有些事情,有些人,永遠不是你想的那樣。在這個不時發生“生長痛”的年紀里,我知道我失去一些,必然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