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美國依托研究型大學建立國家實驗室的思考

熊倪娟

（清華大學，北京 100084）

對美國依托研究型大學建立國家實驗室的思考

熊倪娟

（清華大學，北京 100084）

該文梳理了國家實驗室在國家創新體系中的定位和特點，總結了美國在研究型大學中建立國家實驗室的經驗，指出此舉是科研組織不斷創新，以適應大科學時代跨學科、交叉式研究的體現。針對目前我國國家實驗室建設的現狀，提出了在研究型大學中建立國家實驗室的方向性建議。

國家實驗室；研究型大學；組織創新

國家實驗室是以國家現代化建設和社會發展的重大需求為導向，開展基礎研究、競爭前高技術研究和社會公益研究，積極承擔國家重大科研任務，產生具有原始創新和自主知識產權的重大科研成果，為經濟建設、社會發展和國家安全提供科技支撐，對相關行業的技術進步作出突出貢獻。《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指出，要“充分發揮高校在國家創新體系中的重要作用，鼓勵高校在知識創新、技術創新、國防科技創新和區域創新中作出貢獻。”“促進高校、科研院所、企業科技教育資源共享，推動高校創新組織模式，培育跨學科、跨領域的科研與教學相結合的團隊。”“加強高校重點科研創新基地與科技創新平臺建設。”［1］當今世界發達國家都把建設國家創新體系作為提高國家科技創新能力和效率，以取得競爭優勢的發展戰略。美國是全球公認的建立了最為完備的國家創新體系的國家，企業、政府部門、大學科研機構及中介部門是創新系統的主體，特別是美國在研究型大學中建立的國家實驗室，因其規模之龐大、經費之充裕、成果之豐碩成為全球科學界的一朵奇葩。分析國家實驗室在知識創新體系中的優勢及其發揮作用的體制機制，對于在我國研究型大學中建立國家實驗室，推動國家創新體系的建設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1 國家實驗室在國家創新體系中的地位和特點

建設和發展一流的科學研究實驗基礎設施和基地則是國家創新體系建設的基本任務。發達國家不約而同地把超前部署和重點支持以國家實驗室（或國立研究機構）為代表的學科交叉、綜合集成的科研基地，作為提升整體創新能力、搶占競爭制高點的重大戰略選擇。國家實驗室作為全球科技界的一種科研建制，其本身所具有的相對自主性，使科學技術具有穩定的繼承性和積累性，并可形成持續的科學研究能力，為科技進步奠定了堅實的組織基礎。［2］盡管各國建設國家實驗室的模式不盡相同，其地位、作用和功能也各具特色，但它們都有共同的特點：［3］

第一，具有明確的國家目標，充分體現了由國家利益導向的戰略需求。如美國能源部所屬的國家實驗室是按照能源部研究開發的范疇從事基礎研究和能源開發、民用能源技術和相關技術研究開發、國家安全研究等工作，而屬于美國宇航局的噴氣推進實驗室則直接參與國家空間開發、地面觀測、天體物理學及其相關技術研究開發等工作，并代表國家管理著美國全球性的深度空間網絡系統。

第二，實現先進設備、重大項目、高水平成果和杰出人才的協調統一。如美國能源部所屬的國家實驗室集聚了一批最先進的設備：世界上最新和最大的粒子加速器高能離子對撞機、能量最大的軟X射線先進光源、國家光源同步加速器、強脈沖中子源等。并在此平臺上完成了對世界科技發展產生重要影響的成就：世界上第一顆原子彈、第一部雷達、第一個重水核反應堆、第一個民用核電站，同時還造就了一批著名科學家。

第三，基本上是綜合性研究實驗室，充分體現了國家實驗室學科覆蓋面廣、學術影響大，在開展多學科交叉研究中的優勢和特色，這種多學科交叉綜合的方式也非常有利于原始性創新成果的形成。如著名的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所從事的研究領域涉及核武器、能源、材料、生物、環境、高能物理、地球科學、非線性科學等多方面的研究與開發。

第四，一般由政府建立，大多實行政府預算撥款制。其絕大部分經費來源于中央政府，并強調給予國家實驗室的研究以較大的優先申請權和經費使用自主權，在管理上具有較大的相對獨立性并具有獨立的法人地位。

發達國家多年來的實踐充分證明，國家實驗室的建設和發展具有明確的國家目標，符合國家戰略發展的重大需求，對國家科技發展能力和國際競爭力的迅速增強作出了極其重要的貢獻。

2 依托研究型大學建立國家實驗室是科研組織創新的體現

傳統研究型大學“校—院—系”三級模式缺少靈活性，矩陣型的組織結構松散，難以管理。而依托大學建立的國家實驗室以科研任務為中心，實行有效的分工和合作，建立了有效的運營、監督、評議機構，健全了完善的激勵制度和考核機制，集中了與科研活動相適應的各學科專業人才、各學科知識和技術方法，實現了資源的最佳配置，體現了跨學科知識創新系統的整體性、層次性、關聯性和動態平衡性。［4］依托研究型大學建立的國家實驗室的運營管理為我們提供了很多可借鑒的經驗：［5］

2.1 國家實驗室的經費獲取

美國一年一度的撥款授權法決定了各個國家實驗室的主要經費數量及其項目計劃。通常，各國家實驗室主任會在一定期限內根據該實驗室的職責任務制定下一年度的研發計劃和預算方案（其中也包括科研設施和人員薪酬的資金預算），并上報國家實驗室主管部門和美國管理與預算辦公室匯總成聯邦下一年度預算案，國會還要專門對聯邦年度預算案舉行聽證辯論會，只有在得到國會批準并經總統簽署后才能正式成為下一年度國家財政撥款授權法案，各個國家實驗室的預算數額、用途、使用方式都在撥款授權法中做了具體規定。由于全美國家實驗室的年度預算都要經國會統一審批，這樣就有效地避免了各個國家實驗室的重復投資。除聯邦財政撥款是其主要經費來源外，美國國家實驗室還可承擔其他政府機構的任務，接受其項目經費；也可與企業合作研究，接受企業提供的研究經費。此外，國家實驗室也接受私人或其他機構的各種捐贈。

2.2 國家實驗室的項目管理

依托高校運營管理的美國國家實驗室的管理主要涉及兩項內容：合同管理與運營管理。合同管理是根據聯邦政府的委托合同要求進行相應的財務審計，建立相應的信息系統，使國家實驗室、主管部門及依托大學三者之間能經常溝通和共享信息資源；而國家實驗室的運營管理則包括研發項目管理、財務管理、人力資源管理、信息管理、資產與設施采購管理、環境保護與水電管理以及安全防衛等多方面工作。國家實驗室主管部門對實驗室研發項目的監督一般由一個理事會接受主管部門的委托，按照“優質、適合、恰當”三原則進行。

2.3 國家實驗室的設施管理

美國國家實驗室一般都擁有一些其他研究機構無力購置和維護的大型研發設施，這些設施覆蓋的領域很廣，遠遠超出了擁有這些設施的實驗室應用范圍。為提高國家大型科研設施的使用效率，美國的許多法律法規都規定科研設施不重復購置，有關部門還將聯邦政府投資的研發設施按行業或學科分類在網上予以公布，以方便科學家和工程技術人員使用。有關統計顯示，美國國家實驗室設施的用戶構成是：國家實驗室占18%，大學占49%，國外研發機構和美國產業界占33%。

2.4 國家實驗室的同行評議

美國國家實驗室通常采用同行評議的方法進行項目立項評審，擇優立項。此外，國家實驗室在評估實施中或新近完成的研發項目時也普遍使用同行評議的方法。另外，同行評議還廣泛地運用在實驗室研究人員的職稱與職務晉升，特別是決定實驗室高級人員的晉升與去留方面。同行評議的人員一般由來自其他國家實驗室、政府機構、依托大學及工業界的知名人士組成，評議的標準按有關規定執行。

2.5 國家實驗室的社會服務和技術轉讓

因為美國國家實驗室的經費來源絕大部分來自聯邦政府，也就是說來自納稅人，實驗室經費的增加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公眾對其工作的理解和信任，所以，美國各國家實驗室都特別重視為公眾、為社會提供服務，并設立專門辦公室接待來訪者并回答社會各界關心的問題，向社會提供免費的信息服務。美國國家實驗室一般都設有技術轉讓辦公室，其技術轉讓的歷史始于20世紀80年代，1980至2000年間美國國會和聯邦政府先后頒布了10多項涉及技術轉讓的法律和行政法規。另外，不少美國國家實驗室都是通過成立新公司，并分流部分實驗室人員專門從事技術成果轉讓工作。

2.6 國家實驗室之間以及與依托高校、產業界之間的合作

美國國家實驗室已經實現互聯網一體化，高速暢通的計算機網絡加強了聯邦政府各部門與所屬國家實驗室之間、國家實驗室與國家實驗室之間的及時溝通和信息交流，充分發揮了各個實驗室的優勢和力量，協同解決研發活動中的疑難問題，從而有效地避免了研究課題的重復。依托高校運營管理的國家實驗室與依托大學的關系十分密切。國家實驗室內的各個研究組負責人多數由依托大學的教授擔任（并且都是某個學術領域的頂尖人物），而實驗室培養的學生也來自這些大學，而且依托大學的聲望也往往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樹立了國家實驗室的威望。

2.7 國家實驗室的國際合作

美國國家實驗室擁有許多世界一流的研發設施，每年吸引著世界各地眾多的著名科學家紛紛在這些設施上進行數百項各種實驗，國家實驗室也從中挖掘并利用國外優質科技人力資源。以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為例，據統計，每年有3 000多名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在此開展前沿性研究。

2.8 國家實驗室的招標管理

依托高校運營管理的國家實驗室委托合同期一般為5年，每5年主管部門對實驗室進行評估，并決定合同的續簽或變更。美國許多大學一直以來都在替聯邦政府運營管理著一些國家實驗室，那些國家實驗室的依托大學從來就沒有變過，成了實驗室的老客戶。也有批評人士認為政府只是一味地延續合同而不維護競爭，在此背景下，美國眾議院于2003年通過一項能源部2004年開支的議案，要求能源部為其下屬的多個國家實驗室爭取招標管理，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依托大學運營管理的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勞倫斯利弗莫爾國家實驗室、阿貢國家實驗室、阿姆斯實驗室等。

3 對在我國研究型大學中建立國家實驗室的啟示

在世界各國的國家創新體系和高等教育系統中，以教學科研一體化為鮮明特色的美國模式展示出明顯優勢。美國一批頂尖一流大學的崛起與其國家實驗室的建立和發展相輔相成，如麻省理工學院與林肯實驗室、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與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加州理工學院與噴氣推進實驗室等。依托部分綜合實力強大的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建設若干國家實驗室，對于推動我國大學的科研體制改革和科技創新能力提升，實現中央提出的建設若干所世界一流大學的構想具有極其重大的戰略意義。

3.1 有選擇地在研究型大學設立一批國家實驗室

美國將一些國家實驗室設立于一流大學，充分發揮大學的交叉學科和研究生人才優勢，使大學成為國家知識創新體系的核心，為國家戰略目標服務；同時，國家實驗室為大學帶來資金，改善了大學的研究設施，提高了大學的學術聲譽。大學與其他政府科研機構的最大不同在于它的學科門類的齊全，可以在短時間里集合不同學科的科學家一起協同攻關。更為有利的是，在國家項目結束后，作為大學的實驗室還擔負著人才培養的重要任務，國家不必為人員的去向發愁。在競爭日趨激烈的時代，政府預算不斷緊縮的情況下如何更經濟地安排國家的科學研究與開發工作變得十分重要，大學科研在這方面的優勢就凸顯了出來。

在我國研究型大學、尤其是名牌研究型大學中，以其學科綜合優勢和雄厚研究力量為依托，以現有的國家重點實驗室和國家工程研究中心為基礎，建立一批國家實驗室，這樣不僅可以迅速提升國家參與世界科技創新競爭的能力，而且可以加快推進我國創建世界一流大學的進程。

3.2 研究型大學中國家實驗室的使命是服務國家戰略目標

美國研究型大學中的國家實驗室，從二戰或冷戰期間成立至今，不僅在當時為達成國家緊迫的戰略目標立下汗馬功勞，后來也成功地使實驗室成為一支強有力的國家創新體系的持續力量，且目前仍在各自的研究領域處于世界領先地位，同時它們與所在的大學之間也建立了互利互助的伙伴關系。通過國家、大學和實驗室的共同努力，大學中的國家實驗室已成為國家創新體系的一支中堅力量。

在研究型大學中建設國家實驗室要著重致力于國家的緊迫戰略任務，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推進基礎研究的迅速發展，使大學真正成為國家創新體系的核心，繼而成為展示國家科技實力的窗口。我國實施了多年的國家重點實驗室、教育部重點實驗室以及工程研究中心等計劃，使大學已經形成了一批達到或接近世界先進水平的單學科實驗室，它們已經有相當的實力承擔國家重大科技項目和國防科技研究的重要使命，并借助重大工程和軍事科研的投資力度和管理方式，突破原有學科單一的發展瓶頸，迅速擴大實驗室規模，形成強有力的科技競爭力。

3.3 研究型大學中國家實驗室要充分發揮其規模優勢

美國發展國家實驗室在數量上一直相當謹慎。縱觀美國大學中冠以國家實驗室的科研機構，從20世紀40年代末開始正式命名至今也不過二十多家，且多集中于著名的研究型大學，其規模相當大。如作為能源部的多項目研究中心的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現擁有一萬多名員工，即使學科單一的軟件工程研究所和普林斯頓等離子體物理實驗室也有三四百人的規模。

實驗室有一定的規模并不是為了貪多求大，而是可持續發展的要求。對于兼有開發任務的國家實驗室，必須要保證強大的知識遷移能力，不斷地尋找新的發展目標和領域，在完成國家緊迫的戰略目標以后，能順利地轉入其他領域開展工作。這樣就必須保證有10%的研究人員不屬于任何項目而只專注于基礎科學的研究。因此，對于多項目實驗室人數應該至少在1 000人以上，少于1 000人很難有專門從事基礎研究工作的人手，當然人數過多則需要在管理上多做文章。單一學科的實驗室人數也要保持在300人以上，才可能進行合理的學科交叉和前沿領域的開拓。

4 結 語

目前我國已冠名為“國家實驗室”的研究機構共19家（含正在籌建中的國家實驗室），全國有7所研究型大學參與并承擔了建設國家實驗室的任務，包括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國科技大學等知名高校。研究型大學應該抓住這一契機，以培養拔尖創新人才和提高原始創新能力為中心，遵循高等教育和科學研究的發展規律，統籌規劃，整合資源，突出重點，穩步推進國家實驗室的建設，進而以建設世界一流的研究基地、形成世界一流的創新平臺來加快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步伐。

［1］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EB／OL］.（2010－07－29）［2012－06－12］.http：／／www.gov.cn／jrzg／2010－07／29／content＿1667143.htm

［2］ 周岱，劉紅玉.國家實驗室的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分析與建構［J］.科研管理，2008（3）：154－165.

［3］ 夏松，張金隆.關于國家實驗室建設的若干思考［J］.研究與發展管理，2004（10）：97－101.

［4］ 吳曉波，壽涌毅.我國研究型大學的科研組織創新建設［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0.

［5］ 廖建鋒，李子和，夏亮輝.美國聯邦政府依托高校運營管理的國家實驗室特點及其發展經驗［J］.科技管理研究，2005（1）：111－115.

A Review on National Laboratory Establishment in a Research－oriented University in USA

XIONG Nijuan
（Tsinghua University，Beijing 100084，China）

The paper reviews the positioning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national laboratories in the national innovation system and analyzes the experience of establishing national laboratories in research－oriented universities in the USA，pointing out that it is a major solution for scientific research institutions to adapt themselves to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by sustainable innovation.Focused on the status quo of China＇s national laboratory construction，the paper attempts to put forward a directional recommendation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national laboratories in research－oriented universities.

national laboratory；research－oriented university；organizational innovation

G 482

A

1671－7880（2012）05－0004－04

2012－07－10

熊倪娟（1979— ），女，湖北松滋人，七級職員，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教育管理、科技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