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節能燈電磁輻射超標”風波引發的思考

卞甄偉

近期，“電磁輻射超標”一說屢屢見諸各類信息媒體，不斷在與人們生活、工作密切相關的各個領域觸動公眾敏感的神經，一些“電磁輻射”焦點話題借助網絡及新聞媒體傳播，迅速形成社會熱點。不出世界衛生組織及國際電磁場權威機構所料，“電磁輻射”又惹禍了。從人類因它已獲取了極大社會、健康利益，但卻被輿論不公正地定性為“工頻強輻射設施”的電力線、變電站，到電氣化交通、汽車內的“電磁輻射超標”，屢屢成為公眾關注焦點。今年3月，禍水又落到了家家戶戶都有的、國家節能政策又支持扶植的節能燈上，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自從上世紀80年代我國把電場、磁場和電磁場管理納入核輻射管理之初，基于當時的認識，把從50Hz低頻直到300億Hz高頻的諸多環境因子（這些環境因子幾乎涉及現代社會生活所有領域）一概打包命名為“電磁輻射”以來，就為“電磁恐懼癥”在社會的滋生埋下了深深的隱患。只因它的名稱與“核輻射”有點像，也具有通常看不見、摸不著的特性；加上“電磁輻射”的名稱用于環境及健康話題，既泛又含糊，很容易被一些不負責任的“專家”拿來編造“電磁輻射六大危害”等神話而難以追究責任等特性，在負面輿論的推動下，電磁恐懼癥正在向社會生活各領域蔓延。普通老百姓是難以搞清電力線、電燈周圍的低頻電場（V/m）、電器設備附近、汽車內的磁場（μT）和高頻通信的平面電磁波功率密度（μW/m2）有些什么不同。只見身邊處處是“電磁輻射”，恐懼由此而生。這次“節能燈”事件中該術語的高頻度出現，更使“電磁輻射”一說深入人心，要想緩解“電磁恐懼癥”，尚須環境、衛生主管部門痛下決心，履行應負的社會責任，迅速糾正因上個世紀認識背景導致的法規文件與標準體系殘存缺陷；規避長期以來片面依賴“專家”個人意見導向（把低頻電場、磁場和高頻電磁場健康風險視同核輻射）的決策風險；確定遵循世界衛生組織電磁場科學評估結論與建議，尊重國際權威評估結果以及采納國際電磁場曝露標準的基本政策立場，并以組織對話發布意見等形式向社會公示官方政策。不然，隨著老百姓人皆一臺“輻射儀”在手（經網上查閱，各類簡易“電磁輻射儀”正在熱銷中），并在生活環境中到處測試，下一次熱點事件將發生在……。

每當“電磁輻射”熱點事件發生，媒體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采訪“專家”，各種個人見解得以借助網絡載體迅速得到傳播，大量模棱兩可的言論給社會公眾以強烈印象沖擊。以節能燈風波為例，在第一時間，“目前市場上的節能燈電磁輻射大多數（或基本）超標”在諸多媒體報道中似乎已成定局。但是，節能燈的環境電場指標真的超標了嗎？看來專家、媒體都需要學會理性對待，不要輕易斷言。因為這關系民生。“超標了，但離遠一點就沒事”的好心言論不是一種負責的建議，因為它既不能消除公眾的擔憂，也是不能為百姓所接受的。節能燈事件在幾十天內迅速緩解（當然這類節能燈在國內的銷量可能會受一定影響），應該已給我們處理電磁場公共事件提供了有益的經驗與借鑒。

是否超標要看三點：①是什么指標，超過了什么標準？（即安全限值是什么）②這個指標應該在什么條件下測量？（即測量規范）③測得的值如何與限值比較？（即評價方法）。

不要輕言“沒有標準”，因為這會為各種隨心所欲的言論掃清障礙。“專家”的責任應該只是幫助社會公眾尋找和引薦可供信賴的各類標準。

目前，涉及所有不同頻率電磁源的電磁場標準在國際上已形成了完整的標準體系。按照標準類型大致可分為以下幾種：

1 曝露標準（Exposure standards），國內有將“曝露（英文 exposure）”譯為“暴露”、“接觸”都是可以的，但是把它譯為“輻射”絕對是不可理喻的錯誤，這會導致公眾誤解。

世界衛生組織向各成員國推薦的、涉及0Hz～300GHz全頻段的曝露標準——國際非電離輻射防護委員會（ICNIRP）〈限制時變電場、磁場和電磁場曝露（300GHz以下）導則〉（1998）。是建立在對不同頻段的電場、磁場和電磁場健康風險全面科學評估基礎上的。既考慮了電磁場短期健康影響，也考慮了長期健康影響。其公眾曝露限值對包括不同體質狀況的老人、兒童及孕婦提供了足夠的安全倍數。特別重要的是，它規定了對不同頻率（哪怕是含有多種頻率的電磁源附近）電磁場公眾曝露的允許限值及多頻率共同存在時的合成方法。因此ICNIRP國際曝露標準與美國IEEE/ICES C95國際曝露標準一起，已成為全頻段電磁場國際標準體系中的基礎標準及核心標準。

值得注意的是，按世界衛生組織的統一協調步驟，國際非電離輻射防護委員會（ICNIRP）已于2010年發布了替代ICNIRP1998中低頻部分相關內容的《限制時變電場和磁場曝露（1Hz～100kHz）的導則》，目前ICNIRP正在修改100kHz及以上高頻部分的導則。

2測量與評價標準

這是用于解決“如何測量（上面的問題②）”和“如何評價（上面的問題③）的國際標準。如：可用于節能燈評價的國際電工委員會IEC標準《IEC62493“與人體電磁場曝露有關的照明設備評價（2009）”》；可用于家用電器和類似電器評價的《“與人體曝露有關的家用電器和類似電器的電磁場測量方法”（IEC62233-2005）》以及可用于低頻電場、磁場人體曝露評價的《與人體曝露有關的低頻磁場和電場的測量—儀器要求和測量指南（IEC 61786-1998)》等。

上述測量與評價標準有十分重要的共同點，即：它們都是以國際公認的曝露標準為基礎，具體規定針對不同電磁源的測量與評價方法和需注意的關鍵技術，以避免可能出現“亂評價”或隨意判定為“不合格”等現象。以節能燈為例，IEC62493規定的測量探頭表面距被測電磁源（本案為節能燈）的最近距離應取為30公分。（IEC62233只有對水床、面部桑拿、吹風機等設備才在10公分間距下測量，其余家電電磁源均在30公分遠處測量、考核）。顯然，緊貼節能燈表面測得的電場值是不能判定為“超標”的。此外節能燈與高壓電力線路不同，由于采用了整流、變頻震蕩的工作原理，它在周圍產生的電場不是以純50Hz為主的。因此選擇能覆蓋其工作頻率的測量儀器，并對照相應頻率的限值是很關鍵的。在某種電磁源包含多種頻率的情況下，需要按時域、頻域法，對測量值進行處理，才能得出是否超標的判斷。

我國目前投入運行的電力設施都是按照比國際標準更嚴格的標準建設和驗收的。我國絕大多數經正規認證的電器產品也是符合國際電磁場安全標準的。世界衛生組織的國際電磁場健康風險評估已表明對符合國際標準的電場曝露沒有需要擔心的長期健康風險問題，國際腫瘤機構也證實了低頻電場在致癌性方面的證據不足以擔心。當然，有關部門追隨國際主流趨勢，尊重國際評估結論，盡早完善國家相關標準，盡早與國際標準接軌，并及時發布公眾信息，以人為本、尊重公眾知情權，才是解決公眾疑慮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