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萊村菜市場的叫賣聲嗎？

鹿游

在萊斯特 Leicester，一個人被論文折磨得苦悶的時候，總喜歡翻看各種美食菜譜，幻想著一會兒就可以去市中心的菜市買上一堆好吃的東西來犒勞自己，瞬間，翻起一本本厚重的英文書都來勁兒了不少。

英倫島上時常刮風下雨的天氣已經讓我習以為常了，即便舉著把傘，我也常常一個人徒步走上半個小時，踏著University Road，再穿過New Walk來到市中心的露天菜市場，搜羅一下今天有什么樣的新鮮蔬果。市中心廣場上的這座菜市場只是由一些木棚支撐，每天清晨，蔬果農們會駕車來到這里，把當天最新鮮的蔬果碼放到固定的木制攤位上，在日落之后又將剩下的作物帶走，夜晚一切又恢復平靜。也就是在這座小市場里，你能輕易的感受到萊斯特這座小城豐富多彩的民族多元化。

走到市中心，遠遠就聽到商販的叫賣聲，這是菜市場最美妙的聲音之一。【One Pound a Bowl】幾乎是英國的菜市場里最常聽到的吆喝聲，他們或許是因為數學不好，所以用“一鎊一碗”的售賣方式省掉了一些算數花費掉的時間。不要小看這一塊錢一大碗的蔬果，它們并不只是那些常見又便宜的馬鈴薯和西紅柿，每個季節，市場上都會出現各類時令蔬果，比如那三只比手掌還大的青芒，六個熟透的牛油果，滿滿一盆顆顆飽滿的藍莓和車厘子，都是我不遠千里走到菜市場的動力。

除了它平日里扮演的角色，這座菜市場還總是在節日里換裝成城里人們最愛的集市。夏日慶典上，你可以喝到新鮮調制的Mojito酒，或是可以買一罐不遠處的蜂農剛剛收獲的蜂蜜、甚至是才獵到的野鴨子；每一年的全球美食節，你又能在這兒嘗到西班牙海鮮飯、印度的咖喱餃、德國的香腸漢堡，這香氣籠罩整個市中心，讓人們在熱氣騰騰中準備迎接冬日的到來；而在圣誕臨近的時刻，這里又被濃濃的節日氣氛感染，充滿肉桂香的熱紅酒和剛烘焙出爐的姜餅，是暖和身體最好的食物。

萊斯特城不算大，我平日的活動范圍多半只在學校、宿舍和市中心三點一線。那一年多的時間里，我幾乎沒有乘坐過市內的公交車和的士，倒是喜歡選擇步行，盡管這里的地面總是布滿礫石，走了一年多的路竟然磨壞了兩雙新買的鞋子。我喜歡一路看著身邊行色匆匆的人們，看今天的教堂里有沒有唱詩班，看路邊的樹莓是不是已經成熟，看樹上那片葉子是不是開始泛黃，看上次在轉角遇見的小狐貍，今天還會不會在。

出國之前有人告誡我說，一年的研究生時間短暫，如果想要真的感受到更多學習到更多，還是要去到倫敦上學。可我現在依然很慶幸自己當時的選擇，讓我愛上這座曾經還不為那么多人所知的萊斯特城，我一直享受它的淳樸和安寧，它也讓我學會了很多獨處之道。

回國告別了學生身份之后，不再有大把的時間讓自己在創造美食中揮霍，沒有了那時候的閑情逸致，也不再會拿出整個下午的時間來研究如何烤制一盤松脆的餅干。但我還時常會想起在市場里不論冬夏都辛勤吆喝的蔬果農們，甚至還有幫我宰魚的那位師傅用紙張包裹魚身時候熟練的手法。在我離開的那年秋天，就傳言政府要出資翻修這座露天市場，不知道它現在是不是還保留著多年前的原樣。但我知道，那熟悉的叫賣聲，一定還在那兒，好像呼喚著一段逝去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