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原名陳懋平,后改為陳平。漢族,浙江舟山人,1943年出生于重慶。曾就讀于臺灣文化大學哲學系,后留學歐洲,婚后定居西屬撒哈拉沙漠加納利島,并以當地的生活為背景,寫出一連串膾炙人口的作品。1981年回臺后,曾在文化大學任教,1984年辭去教職,而以寫作、演講為重心。1991年去世。在感情方面,三毛也是富于傳奇性。1990年,與中國民歌大師王洛賓發生一段忘年情,后因各自背景懸殊而分開。
三毛在臺北的文化學院讀書的時候,被老師稱為是學校里最有才華的女學生,她的心卻不經意地被同校一位戲劇系的男才子給偷走了。
坐落在臺北陽明山上的文化學院是一所私立大學。三毛入學時,才剛開辦不久,總共只有兩屆學生,所有的人加起來,也不過200多人。因為人少,來來去去不幾天,同學的面孔就大都看熟了。一位男生,在三毛初入文化學院時,就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個十分出色的青年,高大英俊,溫文爾雅,氣質沉靜,正是許多女孩子夢想中的白馬王子。他叫梁光明,是文化學院戲劇系二年級的高材生,已經出版了兩本文集,是整個校園大名鼎鼎的才子。他還有一個響亮的充滿詩意的筆名——舒凡。
讀了他的作品,就愛上了他,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后,三毛整個人徹底被他俘虜,他是那樣平凡,卻又那樣高貴,眾多的女孩子中,無論漂亮的不漂亮的,從來沒有人進過他的法眼。大多數女孩子在追求他受到挫折后,從此不敢繼續,只是三三兩兩個女友聚在一起時,才討論一下這個孤傲的男孩子。但三毛相信他的孤傲只是因為他的心靈還沒有開啟,因為他夢中的情人還沒有出現。
會是自己嗎?有誰知道,如果是呢,那就勇敢地去追求吧,即使失敗又如何,三毛說:“在這樣的年紀里,如果沒有愛情,就是考試得了100分,也會覺得生命交了白卷。我不管這件事有沒有結局,過程就是結局,讓我盡情地去做,一切后果,都是成長的經歷,讓我去,讓我去!”
與其他追求舒凡的任何女生相比,三毛都是最堅決、最執著、最勇敢、最有恒心和毅力的。三四個月的時間里,舒凡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哪里有舒凡,哪里就有三毛的影子,她變成了舒凡甩也甩不掉的尾巴。
她逃課,只因為她要到舒凡所在的戲劇系的教室去旁聽,只因為那里有舒凡。
往常沒有注意到的飯館,瞬間煥發出燦爛的光彩,因為舒凡經常到那吃面,于是她也到那兒買上一份飯菜,卻從來不曾認真去吃,眼睛一直停留在那個吃面的人身上。
有時候,她像古時候佇立在海邊的望夫女一樣佇立在公共汽車站的站牌下,等待著那個身影的出現,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只知道他將要乘坐這輛車,那么,把自己帶到哪里都是可以的。
狂熱的愛火燃燒著這個女子的心,三毛的舉動能引起舒凡的注意嗎?
她就這樣跟著,3個月、4個月,如果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她都會愿意,只是那個高傲的人,從來沒有瞧一眼身后影子一般的女孩。
她幾乎絕望了,還能再做什么呢?還要再等多久呢?
在她的生日宴會上,他卻出現了,但一句祝福的話都沒說便走了。那一天她喝了很多酒,很苦,卻能讓人獲得一點解脫,一點幻覺。宴會散了,同學們向她表示祝賀和感謝后也紛紛走了,終于只剩下她自己。她不愿意別人看見自己的脆弱。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直走到學院操場中心的大草坪上讓那些被壓抑的淚水悄然流淌,她被傷心包裹了起來。
就在這淚眼婆娑之中,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是那個白天和黑夜都在她眼里、在她心里的他。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腳步有些輕飄,她感覺自己像在飛……
他迎著她,迎著她的熾熱目光,第一次,他沒有躲開。也許這個像飛蛾一般不計后果的女生終于讓他有了瞬間的心動,也許是一個男孩內心的溫柔被喚醒,總之,這次他沒有躲開。這給了她鼓勵,她迎上去,用一雙含著萬千幽怨的眼睛凝視著他,千言萬語都無須訴說了,全在那雙眼睛里。
她看見舒凡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鋼筆,它在陽光下散發著光芒,一道照亮三毛心靈的光芒。她伸手從他口袋里拔出鋼筆,猛然拉起他的右手,在他攤開的掌心上寫下了一串數字——家里的電話號碼。她所能做的就這些了,深情地看他一眼,飛快地跑掉了。
教室里根本不能再待下去,她害怕自己的心從胸腔里跳出來,她害怕自己不能自持地大聲哭泣或者歡笑,她繼續飛跑,飛跑,往家里的方向飛跑。
奔到家,她第一句話就是:“媽,有我的電話嗎?”
她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黃昏的時候,那個讓她等到快要崩潰的電話終于打進來了。他要求兩人晚上7:30在臺北車站鐵路餐廳門口見面。
她的幸福終于被穩妥地握在了手里,但是,這一切真的都是真的嗎?她始終不肯相信自己。但他們每天都在一起讀書,一起吃飯,一起逛街,成為校園里一道亮麗的風景。走過去,身后是一陣陣羨慕的“嘖嘖”感嘆,這對才子、才女終于走到了一起。
舒凡確實真誠地對待著這個瘋狂追求自己的女孩,但他卻無法像她愛自己那樣地愛她,這是一份并不對等的愛情。三毛可以為他做一切,放棄一切,但他做不到這一點,不是因為他虛偽,只是因為他真的沒到那種程度。他無法像三毛那么瘋狂,他甚至覺得三毛那過于放任而濃烈的愛,變成了他不堪承受的重負,他覺得有點累……
兩年過去了,轟轟烈烈、風風雨雨,三毛進入大三,而舒凡則面臨畢業。躊躇滿志的舒凡對于畢業是滿懷欣喜之情的,終于可以到社會上大展身手了。但他的快樂情緒似乎并沒有感染三毛,相反,他還發現三毛的情緒更加起伏不定了,有時候莫名其妙地就會流淚,雖然他知道她愛哭,但像現在這樣魂不守舍的三毛甚至偶爾有些歇斯底里的三毛,他還是剛剛發現,為什么她無法分享自己的快樂呢?
他并不懂得三毛那顆慌亂的心,舒凡要畢業了,他再也不能每天都陪在自己身邊,她又要忍受在一個人的世界里的生活,她甚至覺得舒凡因畢業將至而表現出的神采飛揚都是尖刻的預言,預言著一個沒有希望的未來——他離開,他忘卻,他從自己的世界消失……
千頭萬緒中的她剩下最后一個念頭,一個似乎可以把舒凡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的方式——和他結婚,做他的妻子。
“凡,我們結婚吧?”
舒凡是個男人,并且是個現實、理性而又負責的男人,結婚絕對不是說說就可以的啊!房子呢?以后兩個人的生活怎么安排?在舒凡的眼中,婚姻是世俗的,它需要愛情這份養分,但還必須植根于現實的土壤。
“平,你不要沖動。”舒凡委婉地勸慰道,“沒有事業就結婚,我是不會同意的,因為我覺得那根本不可能真正幸福。”
舒凡的回答一瞬間把三毛打進了萬丈深淵,這跟自己的期望差別太大了,一個女孩向一個男孩求婚被拒,這該是多么難堪啊,她的淚水又無聲地流了出來。
舒凡沒有再多說什么,他只是冷淡地說了一句:“平,你再好好想想,我還有論文要寫,我先走了。”
最后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三毛覺得也許做出離開的決定能夠讓舒凡改變主意留在自己身邊?“……機票在手,也許明天就走了,其實都可以更改的,只要你開口留我,只要一個理由,就能讓我停留。”
但她沒有等到舒凡的挽留。他只是握了握三毛的手:“祝你旅途愉快!”
心碎了,再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第二天,三毛如期登上了飛往馬德里的班機。
(朱媚茜薦自《現代閱讀》)
責編: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