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千年古跡,狹窄擁堵的街巷,密集的城市人口,不相上下的軍事素養……所有的這些因素迫使擁有重裝甲部隊和空中打擊力量優勢的敘利亞政府軍不得不與反對派武裝“敘利亞自由軍”打起了慘烈的巷戰和陣地戰。《環球時報》記者在敘利亞戰略重鎮阿勒頗采訪獲得的結論是,雙方狙擊手的對決可能決定阿勒頗戰事的勝負。
親歷狙擊與反狙擊
蹲在阿勒頗伊格戴達區一幢6層高的樓頂上,“敘利亞自由軍”狙擊手薩米一再叮囑《環球時報》記者:“千萬別探頭!200米外是政府軍的狙擊陣地。我們所在的這幢樓和政府軍之間的大街是很有名的死亡大街,因為過去48小時內,就有6名自由軍士兵、3個居民和大約5名政府軍官兵在這里被射殺。”兩塊磚厚的水泥墻被子彈生生撕出一個大洞,形成可觀察“狙擊手大街”的觀察孔,旁邊一座大樓頂層一套公寓的防盜門也被政府軍的狙擊槍彈藥炸開一個大口子,以至于本報記者能清楚看到屋內的家具。“想拍照只能兩種方式,”薩米告訴記者:“一是通過觀察孔拍;二是相機舉過頭頂盲按快門。”
這并非危言聳聽,日本女記者山本美香和一名土耳其女記者就在距離此地兩條街外被狙擊手撂倒。當《環球時報》記者趕到伊塔爾達·阿爾-薩法醫院時,恰巧趕上一輛出租車運著兩名傷員前來求助。兩名男子是出租車的乘客,在沖過交火區時被狙擊手打中,造成一死一傷。急診科槍彈創傷醫生阿卜杜拉·哈里發告訴記者:“每天平均有20個傷員被送到醫院,其中1/3是被炸傷,而剩下的平民和自由軍人員都是被槍彈所傷,而且多數為狙擊手所致。”
在臨近馬蒂尼飯店的街心花園,“啾”地一聲響,薩米電擊一般地跳過巷口,側身隱藏在巷道內觀察,隨行的記者嚇得一頭扎到街心花園的沙包背后。身邊的“敘利亞自由軍”士兵說:“30米外就是政府軍民兵的神槍手陣地,你們剛剛撿了一條命!”剛說到這里,就見薩米“當”地開了一槍。3分鐘后,看他打出了V形手勢,而在馬蒂尼飯店頂樓觀察的自由軍指揮官通過無線電傳來好消息:“你干掉了一名親政府民兵的狙擊手!”
旗鼓相當的對決
“敘利亞自由軍”在阿勒頗的指揮官阿卜·奧貝達和阿卜·謝哈姆戰前都是生意人———奧貝達賣汽車,謝哈姆搞手機。但他們倆有一個共同的背景:敘利亞政府軍特種戰部隊的退伍兵。奧貝達和謝哈姆都坦承:“正是從軍的這段經歷讓我們現在有了作戰的技能與指揮經驗。”
跟擁有坦克裝甲車和空中打擊力量的敘利亞政府軍相比,“敘利亞自由軍”現在的武器裝備堪稱“可憐”,但因為主要交火區現在已經在阿勒頗城內進行,所以雙方反倒旗鼓相當。謝哈姆解釋說:“阿勒頗老城和戰略重點區的街道不寬,而且我們在主要大街設置了障礙,所以政府軍的坦克和戰車無法展開。”《環球時報》記者注意到,“敘利亞自由軍”將大公共汽車、重型貨車或者工程車橫在街道中央,阻礙了過往車輛的通行。沒有路障的地方,“敘利亞自由軍”用水泥構件或者大堆的土來代替,這成為坦克和戰車在城市內行進的巨大障礙,而一旦坦克與戰車受阻,極容易成為土制炸彈或者槍榴彈的攻擊目標。
大都來自政府軍特種部隊
“于是,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就靠雙方的地面較量了,而這一較量的重點是狙擊手的對決。”謝哈姆說:“我部的狙擊手清一色是敘利亞特種戰部隊的現役和退役士兵。”謝哈姆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特種部隊是敘利亞軍隊的建設重點,基本上部署在戈蘭高地上防止以色列國防軍的入侵。盡管這是敘軍的精銳,但由于特種戰部隊訓練強度大,苦累都遠勝于其他部隊,所以“養尊處優”的阿拉維人反而不愿意在特種部隊服役,因此,絕大多數的敘利亞特戰部隊官兵是遜尼派人,這為“敘利亞自由軍”“儲備了大量的人才”。“我部276人中,優秀的狙擊手有70人左右,給政府軍造成大量的死傷,甚至打中過在敘利亞政府軍中擔任戰術顧問的伊朗人!”謝哈姆很得意地說。
《環球時報》記者看到,“敘利亞自由軍”的狙擊槍以老舊的蘇式武器為主,比利時的狙擊步槍是他們所能獲得的最好武器。自由軍少校亞辛介紹:“許多作戰人員都自行改造,也就是在普通槍上加裝瞄準鏡,那樣多少能提高點精度。畢竟我們的子彈浪費不起。”
對于正在阿勒頗與“自由軍”激戰的政府軍的實力,即使在大馬士革采訪了4個多月的《環球時報》特派記者也表示并不十分清楚,至今為止,敘利亞政府軍幾乎沒有接受過外國媒體的深入式采訪,外界更很難了解到狙擊手這種精銳部隊的情況。本報記者在大馬士革采訪的4個多月中,真正接觸甚至獲準給軍人拍照的機會都不多。從目前在大馬士革及周邊執行警戒任務的軍人來看,巴沙爾軍隊的戰斗力依然較強,軍人對勝利仍有極大的渴望,不像外界宣稱的存在疲憊怠工的情況。(本報赴敘利亞特派記者邱永崢本報駐敘利亞特派記者焦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