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

王海明，曾德明

(湖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長沙 410082)

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

王海明，曾德明

(湖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長沙 410082)

文章基于管理者過度自信中介效應視角，實證研究了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結果表明，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過程中，管理者過度自信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即投資者情緒在對企業投資行為產生直接促進作用的同時，還通過塑造管理者過度自信最終導致企業投資水平的提升。

企業投資行為；投資者情緒；管理者過度自信

0 引言

企業投資行為是指企業為了追求未來價值以及預期收益，投放以資金為主要形式的資源用以增加或維持資本存量的經濟行為，是公司財務的核心問題之一。近年來，一些企業呈現出投資行為扭曲現象，如頻繁變更投資方向、過度投資以及投資效率和效益低下等。對此，委托代理理論認為，由于管理者和股東之間的利益沖突，管理者出于私利動機使得企業投資行為偏離股東利益最大化這一目標，從而導致投資行為扭曲。但是，該理論隱含“經濟人理性”假設，與實際嚴重不符，因而受到嚴重質疑，于是行為金融理論便順勢興起，對企業投資行為的研究逐漸深入到心理層次。投資者和管理者非理性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逐漸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關注，成為目前的一個熱點問題。

本文基于管理者過度自信中介效應視角，在探討分析投資者情緒對管理者過度自信的影響的基礎上，實證分析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投資者情緒能夠反映投資者的心理，并且還能作為反映投資者的投資預期或意愿的指標，對資本市場的運行、穩定以及發展有著重大的影響。在行為金融學的非理性投資者的假設下，投資者情緒能夠對投資者的投資行為或決策進行影響，進而導致證券市場中金融資產的市場價格發生變化，而針對不同的金融資產價格，企業也會做出相應地投資行為。對于投資者情緒如何影響企業投資行為，現有研究主要是從以下三種渠道進行論證：

(1)股權融資渠道。投資者情緒會使上市公司的股票價格偏離其基本價值，影響企業發行新股的股權融資成本，進而影響企業投資行為。若企業依賴于股權融資，當投資者情緒高漲時，企業的股票價值被高估，那么由于此時企業的融資成本較低，以股東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的管理者可能會進行更多的投資項目，導致投資規模增加。反之，投資規模減小。

(2)迎合渠道。如果管理者拒絕投資于投資者認為有盈利前景的項目，則投資者會縮短其持股周期，由此而產生外部公司治理的壓力。因此，關注股票短期價格變化的管理者會通過擴大或緊縮投資規模而迎合投資者情緒。

(3)虛假信號渠道。股票價格經常會偏離正常股價水平，這也意味著股票價格中可能包含投資者情緒這一非理性因素。然而，管理者往往無法識別，并將其看做企業價值變化的信號，從而影響管理者所進行的投資決策。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具有促進作用。

而行為公司金融理論認為，過度自信的管理者即便是忠于股東的，其所作出的投資決策即便是以股東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的，也可能會做出過度投資的非理性決策，從而使股東利益遭受損失。過度自信的管理者往往會過高地估計自身的經營管理能力，在對未來投資項目進行評價時會高估企業投資項目的未來現金流，采用比較低的折現率，從而導致企業所投資項目的價值被夸大，一些凈現值為負的企業投資項目也會被認為值得進行投資。因此，過度自信的管理者在進行企業投資決策時會存在投資擴張沖動，從而導致過高的投資水平。所以本文提出假設2：管理者過度自信會對企業投資水平產生促進作用。

根據情緒感染理論與情緒協調理論，投資者情緒或者投資者非理性行為會影響或感染管理者的情緒，被感染的管理者情緒也會對管理者評價和決定投資項目產生影響。事實上，股票市場中小投資者以及證券分析師們的高漲或低落的情緒將導致公司的股票價格與公司內在價值之間嚴重背離。此外，投資者情緒還會導致公司管理者的過度自信程度進一步加強，更加低估投資風險，高估投資價值，從而更積極地進行實際上高風險的投資擴張活動。

證券市場上投資者極端悲觀或樂觀的情緒都將引起資本市場中股票價格的變化，而作為證券市場參與者并對公司決策具有最終執行力的管理者在對企業投資進行決策時，必然會考慮企業股票價格的市場表現，那么實質上，股票價格就是聯結投資者與企業管理者之間的紐帶。當證券市場中投資者的情緒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這樣一種證券市場中的思想與行為則會產生傳染，使得投資者情緒波及到公司決策者——管理者，進而導致管理者的非理性或進一步加劇管理者的非理性，最終對企業的投資行為產生影響。

根據上述分析，投資者的情緒會在市場中傳導并最終感染管理者，而受到情緒感染的管理者會進一步強化過度自信這一心理特征，從而使得企業的投資支出增加。由此，提出假設3：投資者情緒對管理者過度自信具有正向作用。假設4：在投資者情緒影響企業投資行為的過程中，管理者過度自信起到了一部分的中介作用。

2 實證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2006年1月1日，新公司法正式開始施行，它對于高管人員持股的規定使得本文能夠對管理者過度自信進行度量。鑒于此，本文選取2006年1月1日至2010年12月31日在滬深兩市交易的A股上市公司作為樣本進行研究，按照以下標準對樣本數據進行篩選：剔除2006年之后上市的公司樣本；剔除金融行業類以及公共事業類上市公司；剔除ST和PT的公司樣本；剔除年內公司發生管理者變更的公司樣本；剔除A、B股同時發行以及在美國或香港上市的公司；剔除數據缺失的樣本；剔除沒有完成股改的上市公司。

本文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數據處理軟件為Stata 11。

2.2 變量選擇

(1)管理者過度自信(CEOOVERC)的度量

本文擬通過樣本公司管理者年內是否增持本公司股票或者所持有的股票保持不變來衡量管理者過度自信。若上市公司管理者并未出售所持有的本公司股票，則說明管理者對自身的經營能力充滿信心，預期其所經營的公司未來盈利增長、股價上升。同時，為了體現過度自信這種“優于平均效應”的心理特征，借鑒心理學的研究，在上述基礎上添加一個限定條件，即：在管理者不出售所持有的本公司股票條件下，若當年本公司股票收益率低于行業平均股票收益率，則認為該公司管理者過度自信。基于上述分析，本文管理者過度自信指標的構建規則的數學表述形式如下：

其中，Holdi,t表示i公司管理者在第t年末所持有的本公司股票；Returni,t表示i公司第t年的年度收益率；IndustryReturni,t表示i公司所處行業第t年的行業平均年度收益率。其中，針對上市公司所處行業，本文按照中國證監會標準一級行業進行分類。若式(1)中兩個條件同時滿足，那么就認為該公司的管理者存在過度自信心理。

(2)投資者情緒(IS)的度量

投資者情緒的度量指標包括針對市場的情緒指標和針對個股的情緒指標兩種，前者又分為顯性的直接度量指標和隱性的間接指標兩類。最近的一些行為公司金融研究開始用動量指標衡量投資者情緒，考察投資者情緒對公司投資行為的影響。

因此，本文借鑒花貴如和劉志遠(2011)的研究設計，以半年期的動量指標計量投資者情緒，即上一年7～12月份6個月的累積月度股票收益作為投資者情緒的替代變量。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Rt-1,j為公司t-1年第j月的月收益。此外，在處理股票月度收益數據時，由于考慮現金紅利再投資的個股月回報率和不考慮現金紅利再投資的個股月回報率沒有太大差別，本文利用2006～2010年考慮現金紅利再投資的個股月回報率來度量投資者情緒。

(3)企業投資行為的度量

本文用企業投資規模來衡量企業投資行為，因此，本文所設定研究模型中的被解釋變量就是企業投資規模(INVEST)。在以往的相關研究中，大多數學者通常采用投資—資本存量比例來度量企業投資規模，同時消除企業規模因素所帶來的影響。其中，資本存量通常采用企業期末總資產進行度量。投資的度量方法主要有以下三類：一是總資產的差額；二是固定資產、在建工程、工程物資三項之和的增加值；三是期末構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它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由于企業總資產的變動并非完全由投資引起，融資決策的變更也會影響到企業的資產價值，并且企業總資產的變動很少在實證中被用來度量企業投資，因此選擇第一種方法度量企業投資規模會偏離現實。此外，中國資本市場中利用資產減值操縱利潤的例子屢見不鮮，相比之下，現金流量表中的數據較難操縱。因此，本文采用第三種方法度量投資，企業投資規模為期末構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它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除以期末總資產。

表1 控制變量定義

(4)控制變量

參照國內外學者的相關研究，本文設置了一些控制變量，具體定義如表1。為了消除樣本數據中所存在的極端值的影響，本文對研究變量處于0%～1%以及99%～100%之間的樣本觀測值進行了winsorize截尾處理。

2.3 研究模型設計

根據研究假設及溫忠麟,張雷和侯杰泰(2004)所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程序，本文構造下述三個計量經濟模型以檢驗在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過程是否存在管理者過度自信的中介效應：

其中，α為截距項，βi為估計系數，c，c'，a和b為待檢驗系數。根據溫忠麟,張雷和侯杰泰(2004)的研究，我們可以分別依次對模型1、模型2以及模型3進行回歸并對相關系數進行檢驗。模型1和模型3為多元線性回歸，而模型2則為二元logit回歸。對于模型1的回歸結果，若待檢驗系數c在統計上顯著為正，說明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存在影響，那么假設1得到驗證。此時則進行第二步——對模型2和模型3進行回歸，并檢驗系數a和b。

若模型2和模型3的回歸結果中，系數a和b都顯著，那么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有一部分是通過管理者過度自信來實現的，則表明假設4成立。其中，若對于模型2的回歸結果中系數a顯著為正，則說明投資者情緒對管理者過度自信具有正向作用，這也意味著假設3成立。此時，接著檢驗模型3回歸結果中的系數c'。若系數c'顯著，那么管理者過度自信在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若系數c'不顯著，則說明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是完全通過管理者過度自信來實現的。

若模型2和模型3的回歸結果中，系數a和b有至少一個不顯著，那么必須借助Sobel檢驗來進行判別。若檢驗結果顯著，則說明管理者過度自信的中介效應存在；若不顯著，則說明管理者過度自信的中介效應不存在。

此外，為了驗證假設2，構造如下計量經濟模型，并采用最小二乘法對該模型進行估計：

若CEOOVERC的估計系數γ顯著為正，那么研究假設2成立，說明管理者過度自信會對企業投資水平產生促進作用。

3 實證結果與分析

依據溫忠麟,張雷和侯杰泰(2004)所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程序，本文以此對模型1、模型2、模型3以及模型4進行回歸，所得到的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管理者過度自信和管理者權力對企業投資行為影響回歸結果

模型1的結果表明，投資者情緒(IS)的估計系數(也即c)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驗證了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存在正向影響。這意味著投資者情緒越高漲，新增的企業投資規模則越大，從而驗證了研究假設1。這也表明了可以繼續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的第二步。

從模型2的回歸結果來看，投資者情緒(IS)的估計系數(即系數a)在5%水平下顯著為正，這意味著投資者情緒對管理者過度自信具有正向作用，那么研究假設3得到驗證。同時，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投資者情緒對管理者過度自信具有塑造作用。根據模型3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管理者過度自信(系數b)以及投資者情緒(系數c’)分別在1%以及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管理者過度自信以及投資者情緒都對企業投資行為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結合模型2和模型3的分析結果，我們可以知道，由于系數a、b以及c’都顯著，那么說明了，在投資者情緒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過程中，管理者過度自信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那么本文的研究假設4得到驗證。

根據模型4的回歸結果，管理者過度自信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表明存在管理者過度自信的上市公司傾向于進行更多的投資，從而導致企業投資規模擴大，驗證了研究假設2。

4 結論

研究結果表明，在中國證券市場中，高漲的投資者情緒會在市場中傳染，最終感染到上市公司的管理者，并在一定程度上對管理者過度自信產生了塑造作用，促使在上市公司管理的組織結構中處于核心地位的管理者低估公司經營的風險以及投資項目失敗的概率，從而導致公司的新增投資規模加大。因此，投資者情緒在對企業投資行為具有直接的促進作用的同時，投資者情緒還可以通過塑造管理者過度自信并最終導致企業投資水平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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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30.91

A

1002-6487（2012）24-0184-03

教育部創新團隊項目(IRT0916)；湖南省自然科學基金創新群體項目(09JJ7002)

王海明（1972-），男，湖南株洲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資本市場與公司理財。

曾德明（1958-），男，湖南長沙人，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公司治理與戰略績效評價。

（責任編輯/易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