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地區道教與民間信仰初探——以館藏同治十三年《湖州府志》為例

蘇曉旭

（德清縣圖書館，浙江 德清 313200）

吳越地區歷來尚鬼好祀，位于太湖之濱的湖州，其風尤甚，《湖州府志》中即說道：“湖俗信鬼神，好淫祀。每至春間，婦女不分老幼，俱艷妝入廟燒香。”可見一斑。〔1〕其中，道教的影響十分廣泛，除了自身的發展外，還進一步與民間風俗信仰相結合，成為湖州地區獨有的文化現象之一。

1 道教神祗及其祭祀風俗

湖州地區道教神祗的祭祀繁多，四時皆有，具體請參看下表：〔2〕

其中，需重點指出的是以下兩點：

”。正月初九 玉皇大帝生日 要燒香祭拜正月十五 上元天官賜福 持齋并舉行廟會二月初二 土地神生日 祭祀土地二月初三 文昌帝君生日 士民燒香拜祝三月初三 北極佑圣真君生日 士女燒香，舟山尤甚。三月二十八日 東岳大帝生日 舉行廟會，迎演數日。四月十四日 呂祖師生日 以萬年青鋪地，供人踩踏。六月十四日 雷祖生日 燒香七月十五日 中元地官赦罪 持齋舉會，有喪之家令僧侶誦經，名曰施飯。八月初三 灶神生日 祭灶九月初九 斗姥生日 燒香十月十五日 下元水官解厄 持齋舉行廟會十二月二十五日 玉帝及諸神下降 持齋，食物不用油炙，食豆腐渣。歲時 祭火神 數家合祭，飲酒而散，并祭眾神。時間 神祗 儀式風俗正月初五 財神生日 五更時，家家戶戶要祭祀牲禮，稱為“接五路

第一，東岳是古代神靈“泰山府君”的化身，自漢朝開始，即被看作是地府的主宰。宋真宗時將泰山神提升到國家祭典中的最高地位，封為“東岳齊天大圣帝”，并下令擴大全國各地東岳廟宇的規格，以此顯示其威嚴。于是，長江三角洲的很多地方都修筑了東岳宮觀，借以提高本地的聲望。

東岳神會最重要的寓意是驅魔和懺悔。儀式開始時，首先出場的是一組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他們面著油彩，形象猙獰，以此模仿辟邪神靈。而后出現的是悔過的隊伍，他們則模仿地獄里的囚犯，身帶手銬、腳鐐和枷鎖，更有甚者在胳膊上用金屬鉤穿孔，上吊重達十多公斤的青銅臂香。另一隊悔過者，或將金屬鉤掛在他們身上，或者將竹簽插入軀干，上邊再掛點燃的油燈，稱為“肉身燈”。“因為人們相信，死去的人會因為其在人間所犯的罪孽而受苦，而東岳神正是陰間的主宰，他的制裁會激發出死者深沉的恐怖和極端的虔誠。”〔3〕這些自殘性質的表演是明清時期東岳神會祭祀的一個共同特點。

第二、湖俗人家必供土地神，且四時都有祭文。二月初二土地神生日時，士女都要摘蓬葉帶頭上，意為祛頭風。這天也稱“踏青節”，要播撒瓜茄菜種，還要吃年糕，名為“撐腰糕”，意為讓人不腰痛。值得注意的是，對于土地神的崇拜，在湖州地區經過發展演變，逐漸形成了一套自己獨有的神仙體系。

此外，道教在人們的日常生活，特別是婚喪嫁娶中，也起著重要的作用。譬如，人死后，就要讓道家“以六輪經辨生肖所忌”〔4〕，謂之“披書”，然后訃告于家族之間。其后按披書所定的日期，請道士招魂。適時，屋內需擺好祭祀的用品，并將一紙俑放于亡者的房間，家人跪迎三次，焚燒死者的衣物，稱為“神回”，因其中有煞神，也叫做“接煞”。三年之內，如遇節令需祭祀的，仍需請道士誦經超度。

需要注意的是，道士的活動有著嚴格的地域劃分界限。他們通常只會為一個固定區域里的人家做事，不像僧尼可隨雇主遷至他處。

2 道教與民間信仰

2.1 金總管

《湖州府志》中記載：“金元六總管七總管，市井中目為財神。建廟尸祝每月初二、十六用牲醴。”〔5〕“總管”是土地神的一個分支，屬于地方保護神，在太湖盆地隨處可見。

七月七日，是金元七總管生日，按例是要舉行廟會的。人們常常是焚燒紙草，在街道兩邊等候游行的隊伍，除了要吃茄餅，還要用面揉成花果鳥獸等各種形狀，名曰“巧果”，以油炸之而食。此外，待字閨中的女子要用鳳仙花染指甲，并且迎神那天不能有乞食者出現。

祭祀金總管的起源已無處可考，相傳源于蘇州。姑且認為是金氏一家歷代以巫為職業，最終成功地將他們的祖先變成了某個地區的神靈，因為“總管祭祀儀式一般都源于個別巫師家族的神，以后就被用來當做周圍一帶村莊的保護神。”〔6〕這種說法是較為可信的。

2.2 五圣

五圣和土地神一樣被認為是當地的保護神。《湖州府志》中載：“最信五圣，姓氏源委俱無可考。但傳其神好矮屋，高廣不逾三四尺。而五圣夫婦將佐間以僧道共處，或塑像，或繪像，凡委巷及屋檐之上大樹之下，多建祀之。”〔7〕在杭嘉湖地區，很多神的名字中都帶有“五圣”一詞，最著名就是掌管蠶桑業的“蠶花五圣”。蠶花五圣呈現給世人的是個三眼六臂、手握養蠶織絲各種工具的壯漢形象，在養蠶織絲的每個階段都受到崇拜。但是，蠶花五圣只在家中祭祀，不在公共神堂出現。

2.3 馬頭娘

和蠶花五圣一樣，馬頭娘同樣也是蠶桑業的保護神。馬頭娘的傳說起源于蜀中，但杭嘉湖地區對其卻有著不同的描述。據說馬頭娘是當地一個年輕的姑娘，由于戰亂，湖州新市被圍困，她許愿誰能把她的父親救出來，她就嫁給誰。于是一匹白馬飛馳進城將女孩的父親馱了出來。但是當她的父親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計劃在三月三清明舉行婚禮的時候用女仆來頂替自己的女兒，事情敗露后，他惱羞成怒殺死了白馬，姑娘便也跟著自殺了。后來在姑娘的墳上長出一棵桑樹，而葬馬的地方則出現了蠶。蠶吃桑葉，然后吐絲成繭。此后，每到清明節左右，人們都會祭祀姑娘和白馬，讓他們以女子騎馬或牽馬的形態出現，以此感謝這兩個靈魂的結合賦予了當地人養蠶植桑的能力。

馬頭娘神會基本都在清明時節，最著名的就是含山神會了，傳說姑娘與白馬就埋葬在這里。每逢馬頭娘會，都會吸引成千上萬的民眾來觀光。上供的人會乘船而來，由一個或幾個村莊結成的“廟界”來籌辦。神會中各廟界的人會抬著裝有他們自己的土地神塑像的轎子，先上娘娘廟所在的山頂游行，然后被帶到廟下方的“菩薩場”中各自的休息地點休息。拜神者可以求簽算命，希望在即將到來的養蠶時節中有好的運氣。含山的神會通常會持續三天，有各種表演，包括抬轎閣、雜技、賽船等等。大集會結束后，含山廟附近的三個村莊會再舉行他們自己的神會，期間要抬著娘娘像在各村巡回接受各村居民供奉的茶葉。這里需要注意的是，鄉村的清明節神會完全是為了祈禱絲織業的好運而舉行的。但是城鎮居民除了觀光之外，一般是不參加這些活動的，由此可反映出城鄉在生計形式上的不同之處。

綜上所述，湖州地區民間信仰的神祗基本都屬于地方保護神之類，其源頭均可追溯到對土地神的崇拜，由此可見道教文化對其的重要影響。

注釋：

（1）（2）（4）（5）（7）《湖州府志》卷29，《輿地略·風俗》。

（3）李伯重等編：《江南的城市工業與地方文化（960－1850）》，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96頁。

（6）濱島敦俊：《中國村廟雜考》，《近代中國研究匯報》1983年第5期，第8－13頁，轉引自李伯重等編：《江南的城市工業與地方文化（960－1850）》，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305－306頁。

〔1〕（清）宗源翰，（清）郭式昌修；（清）周學濬，（清）汪曰楨纂.同治.湖州府志〔M〕／／中國方志叢書.華中第54冊.臺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0

〔2〕李伯重等編.江南的城市工業與地方文化（960—1850）〔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