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公務員海關奇遇

翟華1983年從清華大學畢業后赴法留學，現在國際金融組織任職，是著名的“國際公務員”，在澳洲、非洲和亞洲各國生活過27年，以下是他在各國生活期間經歷的一些趣事——

我畢業以后，進入一個國際組織工作，第一次出差的國家是亞洲某國。那還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該國海關對外國旅客身上攜帶的錢數斤斤計較。進關要報攜帶了多少美元，出關要查花了多少美元，以上兩者之差要等于你口袋里剩余的美元數，多了少了都有犯罪嫌疑。據說當地政府這樣做是為了對付外匯黑市交易，當時官方匯率的價格是黑市價格的十分之一。

內有政策，外有對策。幾位常常進出該國的聯合國咨詢專家，在我出發前給了我一條錦囊妙計：進關時藏匿若干美金不報，到達目的地后再去黑市將美金換成當地貨幣，因為真要按官方匯率兌換，那聯合國給我們的出差補助可就捉襟見肘了?？晌疑狭孙w機一琢磨才發現此事不一般：到底該申報多少美元才能在最小風險下取得最大收益呢？旅店賬單以美元計價，無空可鉆。除旅店外，每天吃、行等花費也要以官價適當兌換成當地貨幣，否則海關一眼便可看出破綻。由于既不知道旅店的價格，也不知道當地合理的生活費，一個小時的航程飛也似的過去了，焦慮中還是沒拿定主意。在過海關的一剎那，我鬼使神差地亮出了包里所有的美金，前功盡棄，也辜負了聯合國專家同事們的一片苦心。

隨后我又出差到了非洲。非洲地區有黃熱病、霍亂等多種傳染病，進入許多非洲國家都需要有國際接種預防證書，俗稱“黃皮書”。我第一次到西非某國時，由于事先準備不周，下了飛機才發現人人手持黃皮書排隊等待過海關。因為不能再回去補辦，我只好硬著頭皮碰運氣了。果不其然，輪到我時，衛生檢疫官員連護照都不看，就繃著臉非要我出示黃皮書不可。這時正巧碰見來接機的當地人，只見他問明情況后，看著我這一張東方人的面孔，便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對檢疫官員說：“唉，這些日本人真拿他們沒辦法！”那位官員一聽是日本人，便說：“噢，日本人啊，那就過去吧！”原來當地人認為，在亞洲，日本是強制接種疫苗種類最多的國家?？傊?，我靠自己這張與眾不同的面孔順利過了這一關。

沒有黃皮書也能入境，還算不了什么。那次去非洲南部某國出差，有急事臨時決定要在該國鄰國過夜，可是我沒有該鄰國的簽證，心里不免惴惴不安。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趕上飛機晚點，到達機場時已過午夜。乘客們下了飛機，在機場大廳里填好入境登記表，排著長長的隊等待過海關。我自知手續不全，排在最后面，準備舌戰海關官員。

只見海關關口閘門緊閉，也不見海關官員的蹤影。我等了好久不見動靜。忽然，隊伍開始向前移動。我跟隨隊伍走到門口才發現大門敞開了，請君入境。原來，由于我們的飛機晚點，所有的海關人員已經下班回去睡覺?？粗鴻C場大廳門口歡迎蒞臨的橫幅，我的心情好極了。

另一次到非洲中南部某國出差，看見進關手續簡單明了，不免暗暗稱奇，但若干天后出關時卻趕上一位極為嚴格的海關官員，將我的大包小包翻了個遍，并在小黑屋里對我進行了搜身。搜完身后，對方又拿出一張巴掌大的調查表讓我填，其中一條大意是對海關官員的檢查是否滿意。如滿意圈YES，如不滿意則圈NO。我巴不得早早出去，當然圈YES了事。

不料，我慌忙中不慎錯圈成NO，更糟的是，表上注明如圈NO必須要說明理由。正不知如何向這位官員解釋，只見他不慌不忙地遞給我另一張表，一邊說“沒關系，填錯了可以重來”，一邊順手撕掉了那張對他不大恭敬的表格。

進入21世紀，各地海關都加強了反恐力度，隨身行李中不得攜帶任何超過100毫升的液體。記得我在胡志明市轉機時，我包里放著的幾個煮熟了的雞蛋被X光機發現了，雖然里面的液體已經固化，但還是被要求“自愿放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雞蛋的“蛋”與炸彈的“彈”發音相同的緣故。

當時，我手里有一瓶礦泉水，自然也被要求“自動放棄”。我正好有點兒渴，就仰起頭一股腦兒地把水喝了下去，把空瓶留下了。跟在我后面的是一位俄羅斯旅客，也被探測出攜帶有瓶裝液體。這位俄羅斯漢子和我一樣，也仰起頭一股腦兒地把液體灌進了肚子。我注意到，海關當時彌漫著伏特加的香氣，這位旅客的臉都成了醬紫色。

還有一次在歐洲的一個機場轉機去美國，旅客們在入口處被要求把電腦開機，直到屏幕上出現了“Windows”才放行。我前面的一個美國人的手提電腦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不知是沒電了還是機器出了毛病，反正毫無動靜，屏幕上一片漆黑。眼看著后面的人等得著急，只見這個美國人拿起電腦，往地上一摔，干脆將機器摔壞了事。他回頭看著我，擠了擠眼說：“這是反恐的附帶性損失，回頭找保險公司理賠去?！?/p>

各國海關的故事說不完，也有很動人的瞬間。那次圣誕前夕，我路過南非，在約翰內斯堡國際機場進關時，白人官員拿了我的護照左看右看，似乎非要從中找出什么破綻不可。那年頭，種族隔離還沒有完全解除，不知此君是否要找我什么麻煩，卻見他抬起頭來微笑著對我說：“祝你生日快樂?！痹瓉?，這天是我的生日。（摘自《國際公務員奇遇記》）

編輯 鐘健 124976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