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夜》：絕望荒謬的愛情悲劇

殘墨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迷上了東野圭吾的小說。從《嫌疑人X的獻身》到《圣女的救濟》、《宿命》，無不被那文字里暗藏的邏輯思路和破案線索拽緊了神經。

這是作者的獲獎作品，與《白夜行》為姐妹篇。就像《惡意》一樣，這本書給我的最大體會就是：假如我可以早點讀完，或許我的人生會發生一些小小的，但是意義深遠的改變吧……

才看完的《幻夜》，比已閱讀過的任何一部出自東野圭吾筆下的小說都精彩。多線并進的線索讓龐大的體系顯得更加復雜，圍繞看似清晰的事件表象而展開的追蹤，卻在如蛛網般交錯的迷宮中漸漸露出猙獰。災難而起的敘事在生存的壓力下平添了更多的殘酷和現實，讓讀者在不知不覺中深陷其中與真相若即若離。

《幻夜》講的是一個欲望和背叛的故事，背景設置在大地震時的大阪和東京兩地。或許在作者眼里，這次大地震的影響力簡直可以與圣經里的末日洪水相比。只是，圣經里的洪水逝去后，留下的依然是希望和寬恕，而阪神地震結束后的卻是人間的修羅場和在這個修羅場上上演的一幕令人不知該嘆息還是該流淚的悲劇。

一個淳樸但手藝非凡的技工水原雅也為了獲得父親死后的生命保險賠償，也為了結束叔父俊也的糾纏，在大地震那天將困在沙礫中的叔父殺死。可這一幕被一個后來自稱為“新海美冬”的女子目擊，并從此成為女子利用他的工具。

或許是由于本性的善良和愿望的美好，雅也自始至終都深深地眷戀著美冬，哪怕到發現對方根本就是在欺騙自己、利用自己的時候還是不肯放手，直至最后自殺，并一同殺掉了那個就快抓住美冬狐貍尾巴的警探加藤。

顯然，和其他兩部作品相比，創作這部作品的東野更為殘忍。這不僅體現在最后那個讓人扼腕的結局，更體現在描述幾個主人公時那種入木三分的準確。美冬那可以魅惑所有男人的外表，那堅強的意志力和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雅也那淳樸耿直的天性和令人擔憂的忠誠；加藤的盡忠職守和挑戰極限的勇氣；甚至包括幾個配角：人到中年又長期與丈夫分隔兩地的主婦倉田賴江對性，對情的渴望；小店女孩有子對雅也的那份純潔但又脆弱的愛意；渴望出人頭地但又還道行不足的發型師青山——總之所有的這些角色，他們抑或不愿妥協于命運于是不惜犯罪，抑或妥協于命運于是只好放棄。

說到底，他們都是在極力地滿足著自己的欲望，但又總有發覺還不夠的人，正如現實中的你我一樣，追求欲望的滿足說到底就是一種對“自由”的終極詮釋。美冬不允許任何人背叛他，因為他人對她的背叛就是讓她不復自由。而她防止別人背叛自己的手法，也無非就是滅其自由而已。說到這里，只能承認有些人還算“有所為有所不為”，而真正的狠角色連這套約束都不加，若“為”便“為”。

也許，這世界上大部分的狠角色，都具備這樣的思維方式和氣質吧。

追求美的魔匣，這是小說女主角所一直向往的目標。這似乎就像一只蝴蝶的蛻變，沒有哪只漂亮的蝴蝶希望人們知道她曾經是毛毛蟲時有多么丑陋。

貪婪、虛妄，當對某種追求變得毫無止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時，是否意味著會成為荒謬而絕望的悲劇？

從羸弱的幸存者，到陰險的貴婦人；從強奸未遂的漂亮女人，到濫用身體換取利益的嬌媚女子；從堅強逃離困境的聰明窮人，到毫無惻隱的冷血富人。愛情，不過是被誘惑的男人一廂情愿的迷藥。

我無法從技術上和情節上為這樣一本小說做更深層次的解剖，只能從閱讀的感官感受來表明自己的態度：這是一本很好看的書。即便僅此，對一部長篇小說而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