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禪心（外一組）

山東 白 琨

時光的重量

大地走低臺階，不安的河流正在上面，有婉轉變遼遠。

有關河流的名言安在，一條河在拍打時光，在過去與未來正中, 抽出慢下來的哲學。

隱約的聲音，靈感噼啪作響，小河從身上痛快地掏出陽光。一圈暈開的波光，在我瞳仁，把春天布滿。

被遙遠臨摹的云，被懷古重復的山。說一條河，冰川融化的細節，西高東低的慣性，是否在追隨季節的變更？說流水折成的葦笛，槳起影落的節拍，是否在吹出萬物的生動？

太陽熟透河流，波光拖泥帶水，誰在我足邊，或在我耳邊，保持簡單的詞匯，依偎、呢喃、懷夢？

多少年花開花落，云卷云舒，行也安然，坐也安然，無索無求，無得無失。

唯有笑容，

傾斜時光的重量？

平行的線條

風打林間走過，樹葉擁擠陽光。

苔已爬樹，葉已化泥，遐想散步的線條，拉長森林里奇異的呼吸。

晚來的風，翻閱森林的嗓音，一聲高，一聲低，折疊成海浪的遙遠，一棵樹，又一棵樹，帶著墨跡刷向天空，如同被風時常提起的書頁，紙角有了日出，一片林認真地寂寞。

只是，我說一棵樹是站立的河，一段水是匍匐的樹，你能信么？我還說，枝頭落下羽毛的光，月亮抵達河心的白，引領著靈感的花期。甚至說，松鼠尋找松樹的秋，葉尖隆起露珠的月，裸露著詩意的天機。還有那初生的螞蟻、新鮮的蘑菇、指縫的時光……

風還在吹么，別勉強，你新添的外衣裹不住萬物的節奏。

誰說他們各自不同，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線條平行而向上。

行走在林間，躡腳睡去的蟲，吟誦自傳的草，送行口袋里的蒲公英。

一如是我，讀懂你歡喜。

丟了翅膀的天鵝

天空的字典，落下一枚素淡的印章。

一頁紙吹過的水域，白羽濃縮成點，遠離凡塵的刻度狹窄，你卻移動好久。

誰啄白云的衣裳，讓南來的風，壓低山的起伏？腳尖順著習慣，蘸薄的芭蕾，滑向柔軟的地方，仿佛淡起的水煙，細節在虛幻之外。身后的水紋織一件未完的毛衫，我的眼睛被深秋溫暖，星星點點的韻味，比真實的篇幅，針腳細密。

讓給花期的蘭枝，叩打東風的柳條，修長的風景到底不會直敘，正如你的想象彎曲，剛好掛住貴族的頭像。甚至隔著夢一樣的水線，你與影子向一個有愛的圖形，各自卷邊……

只是迫在眉睫的冬呵，反復擦亮神話的名字，納喀索斯①的花性滿是蒼涼，拿疾馳的一生枯萎照影，誰做遺世的水仙？

別說多情，湖是天空散落大地的眼，你要用它張望天空，而非低下頭尋找罌粟。

日中而移，月盈而虧。一念放下，海闊天空。

所以想象，白羽起落，云煙開合，想象水墨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