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④

州長治 徐汝淙/改編 胡志明 朱云/繪畫 胡楠 秦臻/縮編

118 1606年，“蘇珊·康斯坦特”號、“幸運”號、“發現”號在弗吉尼亞詹姆斯敦靠岸時，登上大陸的，總共是104人。從倫敦出發時共有120人，一路之上，有16人死去。登陸一年后，又有51人死去，在弗吉尼亞僅僅剩下了53人。

119 為了挽救僅有的53人的生命，1608年，倫敦公司派出了由船長托馬斯·蓋茨爵士率領的救援船?？杀氖?，救援船在百慕大遇難。其積極意義僅在于，莎士比亞據此創作了他的悲劇《暴風雨》。

120 1610年，倫敦的報紙上登了一首詩，題為《來自弗吉尼亞的消息》，說“我們要在從前無人來過的地方，移植一個民族”。那時，詩人并不可能預知這個移植來的民族將會有怎樣的發展，將會給世界帶來什么。

121 這種經濟方針很快見效。先是弗吉尼亞的煙草，接著是南卡羅來納的藍靛、紐約的毛皮、賓夕法尼亞和馬里蘭的面粉、馬薩諸塞的木材，產品源源不斷地出口。出口貿易為殖民地的發展帶來勃勃生機。

122 1713年，佐治亞殖民地還沒有建立。那時，12個殖民地的人口總數，已經達到36萬。而再過約半個世紀，即1760年，13個殖民地的人口就已經達到160萬。

123 紐約在荷蘭人手里時就是毛皮集散地。變成紐約之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其主要功能沒有變化。這里從“遠西部”廣闊的流域獲得毛皮后銷往歐洲。

124 1606年，弗吉尼亞第一批移民到達時，大家是住在一起的。104名移民，沒有一個女性，擠在用薄木板搭成的矮小的棚子里。除玉米外，這里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充饑。瘧疾肆虐，移民人數驟減。要不是發現了煙草，詹姆斯敦恐怕很快就會變成無人居住的荒野了。

125 但后來殖民地的發展刺激了倫敦公司的胃口，1619年，公司組織4000人前往弗吉尼亞，可途中死去3/4，船上差不多天天給離開身軀的亡魂做彌撒。剩余的1000人到達詹姆斯河沿岸安頓下來，建起了新的村落。

126 十年后變了樣。女移民也來到了弗吉尼亞，移民們建立起了家庭。1619年，沿詹姆斯河建起的居民點綿延20英里，居民超過了1000人。

127 可禍不單行，剛剛過了三年消停的日子，印第安人的一次突然襲擊又給這些新移民帶來災難：300名男女和兒童被殺，一夜之間，三年辛苦建起來的房舍全都化為灰燼。弗吉尼亞殖民地就是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漸漸成長、壯大起來的。

128 1720年，威廉斯堡已經是舊貌換新顏。這里街道寬闊，路面平整。漂亮的住宅都有磚砌圍墻和寬闊的庭院。這里平日十分安靜，議會開會期間，就變得熱鬧起來，人們舉行舞會、宴會，酒館的生意十分興隆。

129 到英國內戰爆發的那年，馬薩諸塞已經有兩萬居民，鄉鎮在馬薩諸塞的大地上已經是星羅棋布。每一個村落的公共草坪四周，有教堂、牧師住宅和村里頭面人物居住的房屋。每一個村民都有自己的宅基地，有一塊種植玉米的田地，一處儲備冬季飼料的河邊草地或鹽堿草地。他們的牲畜大部分時間里都放養在公有的森林里，由本村的牧人看管。

130 時間過去100年后，殖民地的每個居民點都發生了巨大變化。1720年時，油漆已被廣泛用于建筑物，輕便而漂亮的板門取代了笨重的橡木門。室內壁爐變小，煙囪也改砌在房屋的后部，而不再砌在房子的中央。許多家的房屋都建成了三層樓，頂層都有古典式護欄。

131 我們前面講了新尼德蘭一夜之間變成紐約的故事。1630年，那里成為一個水手歇腳的小鎮，滿街都是小酒館。在紐約市區，哈得孫河兩岸滿是豪華的商人宅邸。哈得孫河上游，利文斯頓和范倫塞勒兩大家族的莊園占地將近100萬英畝。

132 而在曼哈頓島上，斯太夫森特、貝阿德、德蘭西和德佩斯特等家族成了美國的富豪。這些家族都是荷蘭人。我們在前面介紹過，英國人拿下新尼德蘭之后，對原居民荷蘭人采取了極為寬容的政策，這些家族就是那種政策的受益者。

133 費城的變化不能不提。費城是1682年由來殖民地進行“神圣實驗”的威廉·佩恩創建的。到了1760年，費城的居民已達18000人，成為美洲英屬殖民地中最大最繁榮的城市。

134 前邊所講的1763年到了紐約的那位旅行者，他也去了費城。他描述費城時說，弗吉尼亞的這個首府是一座“宏大的城市”，街道規劃得十分齊整，有的鋪上了石板，兩旁都有人行道，安裝著點鯨魚油的路燈，晚上還有警察巡邏。

135 在13個殖民地，每一位皇家總督的官邸就是一個小型的宮廷。各口岸市鎮的商人每隔幾年必定到倫敦去一次，并常派遣自己的子弟隨船監運貨物。許多南方種植園主的子弟被送到英國去學習。英國的書籍和報刊出版后，會有定期的航班運至殖民地。

136 這是一個民族融合的社會。不同國家和民族的人們來到這里，文化背景、生活習慣各不相同，但組成了一個共同的新家園。這里雖然是清教徒的天下，但他們一般并不排斥、迫害別的宗教派別。不同信仰的人聚合成一個新的社會，這個社會是一個信仰多樣并且自由的社會。

137 這也是一個政治思想上比較自由、民主的社會。移民們來到這里，無論他們原屬何種階級，具有何種身份，此時都是社會的“普通成員”。他們需要共同制定代表所有人又約束所有人的法令法規，齊心合力建起新家園。

138 無論是1606年登上弗吉尼亞大陸建立詹姆斯敦的移民先驅，還是1620年登上“普利茅斯大巖”建立馬薩諸塞殖民地的“移民先祖”，抑或以后陸續到來的后繼者，他們已經是“自由之身”，而且向往一種獲取更多自由的新社會。

139 1630年夏，當17艘航船滿載近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開往馬薩諸塞的時候，此行的組織者之一、隨船的約翰·溫斯羅普爵士在途中向大家宣講。

140 這意味著，來殖民地的人離開母國就取得了立法的自由。而殖民地的法律，名義上遵循上帝的意志，實際上則由移民們的愿望所左右。在這塊自由的土地上，幾乎所有的事情大家都可以在一起商定，只要它合乎天理和人情。

141 前面我們記述的1619年弗吉尼亞殖民地議會，乃是世界上第一個代議制機構?！段逶禄üs》的要旨則在于，民眾自治，需要民眾遵守來保證。民治的同時需要法制。這兩項公認的原則構成殖民地的基本制度，乃至美利堅合眾國的基本制度。

142 在美洲殖民地，我們明顯地看到了廣闊天地在民族文化形成過程中所產生的影響：創建初期，土地是最廉價的東西，當局在想方設法吸引移民，鼓勵大家占有土地。

143 殖民地的宗教政策是相對寬松的，但有時對某些“異端”也難以容忍。而“異端”并不擔心自己受到排斥——你在這里排斥我，我可以離開，到別處去，甚至我自己建立一個新的地盤，推行自己的一套。康涅狄格和紐黑文等殖民地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建的。

144 1636年，傳教士托馬斯·胡克領導了英屬殖民地上的第一次移民西遷，進駐康涅狄格河沿岸，在那里組織起了一個“《圣經》共和體”。紐黑文則是一個名叫西奧菲勒斯·伊頓的倫敦商人和他的教區牧師約翰·達文波特共同建立的。它在1662年并入康涅狄格之前，一直保持著獨立，沿著長島海灣兩岸不斷擴展。

145 承襲英國的習慣法，各殖民地對誹謗罪的懲罰都十分嚴厲。這涉及言論自由和人身自由問題。按照英國的習慣法，對政府官員的批評被定成了誹謗罪。因而，往日在殖民地，大凡對政府的首長，尤其是總督的批評，不得不采取隱晦暗示的方式?？蛇@一因襲禁地最后被沖破。

146 1735年，《紐約周報》的出版人約翰·彼得·曾格，讓劉易斯·莫里斯在他的報紙專欄上發表了批評紐約總督科斯比的文章。而依照當時的習慣法，總督向法院指控約翰·彼得·曾格犯有誹謗罪。約翰·彼得·曾格因此被收入監獄。

147 漢姆爾頓問法官：“曾格所講是不是事實？”法官回答說，他并不管是事實，還是非事實，只要約翰·彼得·曾格講總督的壞話就是誹謗罪。漢密爾頓則對法官強調約翰·彼得·曾格講的是事實，他講了真話。而對此，法官道：“愈講真話誹謗愈重！”漢密爾頓轉向陪審團，他說，問題不僅關系到一個可憐的出版人的自由，而且關系到所有英國人的自由。

148 這樣，1735年8月，漢密爾頓贏得了“宣告無罪”的判決。雖然對曾格的這一宣判未能使習慣法有所改變，也沒有為主張言論自由的哲學提供基礎，但卻給報紙編輯們批評總督以很大的鼓舞。次年，曾格發表了《受審記》，它成為18世紀英美自由主義思想的原始名著。而曾格案則被譽為“后來引起美國革命的那種自由的初現晨星”。

149 為了使殖民地子弟有一所深造的場所，馬薩諸塞1636年建起了哈佛學院。學生們在中學學習期滿，就有資格升入哈佛學院。在哈佛，雄心勃勃的少年們，就如同在英國的牛津、劍橋和都柏林等大學一樣，學習七藝和自然哲學、道德哲學、形而上學三大哲學。他們使用的是歐洲一流大學中所用的教材。

150 美國現在有名的若干大學都是那時建起來的，如建于1693年的威廉-瑪麗學院，建于1740年的費城學院（后改為賓夕法尼亞大學）等等。

151 1683年，從5世紀起就住在英國牛津郡的富蘭克林家族的喬賽亞·富蘭克林橫渡大洋，來到馬薩諸塞殖民地的波士頓。當時，波士頓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來波士頓之前，喬賽亞已經有了7個孩子。來波士頓之后，他的妻子去世了，喬賽亞又與阿拜亞結婚，阿拜亞又給喬賽亞生了10個孩子。

152 1706年1月6日，喬賽亞和阿拜亞的第八個孩子降生，是個男孩兒。這孩子就是未來被稱為美國開國三杰之一的本杰明·富蘭克林。喬賽亞有一個小作坊，雖難說富足，但日子過得還可以。

153 喬賽亞對每一個兒子要求都十分嚴格。他經常用這樣的話激勵孩子們：一個人若勤勉從事，他將站在君王的面前。

154 對于父親的教導，本杰明總是牢記在心，身體力行。他在上學之前，已經早早地學會了識字。在小學，他就是優等生。但在12歲時由于家里沒有更多的錢讓本杰明繼續學業，他就在哥哥詹姆斯開設的印刷所里當了學徒。

155 當學徒并沒有什么奇怪，因為富蘭克林家本就是一個手藝人家庭?；蛟S本杰明年齡小了一些，但那個時代，比本杰明年齡小的學徒工有的是。詹姆斯開設的印刷所承攬的生意是由波士頓郵電局局長出版的《波士頓報》。當時，波士頓全城的居民在10000到12000之間。這個數字告訴我們，這個城市印不了多少書，報紙的印數也是有限的。

156 當了學徒，本杰明再也沒有機會上學，但這并沒有妨礙本杰明向著“站在君王面前”目標前進的腳步。他把書當成了自己的老師。有一位叫馬修·亞當斯的商人經常到印刷所來找詹姆斯。本杰明知道馬修家里有一個圖書館，就“纏”上了他。“讀書人愛讀書人”，最后，馬修的圖書館向本杰明敞開了大門。本杰明從書中學得了知識，同時學得了技能，而最主要的是通過讀書掌握了寫作的本領，這使他受益終生。

157 當時，波士頓原有一份《波士頓郵報》。它是前郵電局長辦的，他去職后，拒絕把報紙交給新局長，新局長便自己辦了《波士頓報》。不幸的是，《波士頓報》辦了不到一年，新局長去世了。這樣，《波士頓報》停辦，詹姆斯接不著活兒，便與幾位朋友一起，辦了《新英格蘭報》。但新的報紙缺乏可用的好稿子。

158 一天，詹姆斯第一個到達印所。他打開門后，發現門內地板上有一疊稿子。詹姆斯打開一看，見作者署名“沉默的多古德夫人”。再看文章，他一下子被吸引住了。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顯然，這是一位不愿透露自己真實姓名的作者從門縫中塞進的稿子。

159 詹姆斯喜出望外，命令趕來的本杰明“立刻發排”！本杰明暗暗高興：?。　俺聊亩喙诺路蛉恕笨梢哉f話了。此后，“沉默的多古德夫人”有多篇奇妙的文章連續出現在《新英格蘭報》上。

160 16歲的本杰明借“多古德夫人”之口說了些什么呢？就在詹姆斯命令本杰明立刻付排的那篇文章里，“多古德夫人”做了自我介紹：她出生在來新英格蘭的船上，父親死于途中。來新英格蘭后，她同她的母親在鄉下度日。她有機會在一個作坊里當學徒，并且順利出師。她在閱讀方面表現出興趣。師父物色妻子，幾次不成功，最后挑中了她。她與師父結了婚?；楹螅麄兩?個孩子。后來，她成了一名寡婦……

161 自我介紹之后，“多古德夫人”亮出了自己做人的宗旨：我與罪惡為敵，同美德為友。我主張博愛，對個人的傷害表示寬容。真誠地愛牧師和所有的人，是專橫的政府和無限權力的不共戴天的敵人。我同樣也有一種去觀察別人和指責別人的自然傾向……我現在做了一個決定：為將來，為清除一切妨礙我為同胞效勞的障礙而吶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