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師范學院音樂學院 王伊雯
溯游。溯游。像一尾孤獨的錦鯉。桃花雨中,趁著泛濫的春汛,出發。
光陰之河中擠滿了往事的水草和石頭,油油的,在水湄招搖。
夜的帷幕輕輕降下。一些聲音經年漂浮在河面上,明明滅滅。日日夜夜的,回旋、盤桓,不肯順流而下。
星星的眼睛始終在沙岸邊,半睡半醒著。許多的夢,閑潭邊,或開或落。夢土則芬芳而柔軟。一場夢,一種回歸或抵達。
跌落記憶的煙村巷陌。溫風如酒。梨花紛紛出巢。梨花月下,衣袂正飄飄。
那年走失的月色,如霧,曾飛白誰一季的相思天涯?又是誰的眼神鼓滿多事的春風?
轉身。小徑上蒼苔滿目。所有的風風雨雨,只是為悠悠歲月鋪了個深遠的底子。
生命的涯際,愛與恨,也只不過是一株雙生花。
流過的淚水。青春的故事。已溯游回時光深處的蒼茫。
只是,偶爾,安靜的日子里,還會激起那么一兩朵水花,挑起那么幾縷絲絲裊裊的氣息。
像荷底生風。風來松下。泉流石上。閑潭落花。
劃過了,也就劃過了。
前世的風吹到今生。三生石上,奈何橋畔,忘川之中,等老了千年的歲月。
今生的夢里,你夜夜悲歌。
所有的人都已離去。你站在原地。落花亂舞。等待著一個人的回來。
路總是很長很長,一級一級的數之不盡。
所有的人都已離去。你深陷于孤單的音符。等,固執地等。緊緊地牽著那只看不見線的風箏,在時間的另一端。
斜暉脈脈,流水悠悠。過盡千帆,皆不是你打馬走過的身影。
江南,白蘋州的江南。腸斷處,思也悠悠,恨也悠悠。
星沉了,月落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夢的消息。杯杯的酒里,都是你的滋味。燈花瘦盡,醒也無聊,醉也無聊。
笑聲失落。藍天失落。陽光失落。你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你的熱情在風里雪里雨里劇烈地燃燒。
江南,已是三月的江南。而你的心還留在那個落葉飛舞的秋天。
蒹葭萋萋。望穿秋水。劃傷夜的眼淚,劃傷記憶里一片片的桃花。殘陽如血。天涯路不歸。青山點點,皆似縷縷清愁。
似水流年。盡管他們說,世間種種,最后終必成空。
等,風里。雨里。雪里。等,枯萎了一季又一季的相思。
你沉淪在自己苦澀的鹽里,一直到永久。
一不小心,觸動時光的枝枝椏椏,碰落,一年或很多年前的雪。
一夜之間,雪下得太大了,蒼茫了整個世界。
在把心靈交還給自己的時候,那些美麗似錦的云霞開始破碎,跌落的響聲,驚醒了業已沉睡的晚雨、暮雪。
蜇居一方,窗外難眠的街燈,曾無數次打探黑夜的深度。塵世的一盞燈照亮另一盞燈的荒涼與孤獨。
空山無語。流水無痕。霧,突然在某個早晨彌漫開來。花,凋零,在霧中,茫茫的白,孤獨的氣息,如霧彌漫。
那些如此眷戀的美好,如花,似霧,卻若流水一般流過,如春夢去之,了無蹤跡。
明天,你依然是你,我依然是我,各自的生活。留下一些生動的淚水,曲婉的故事。
在某個風雪四起的黃昏,我依然會雙手合十,向著遠方,為你祈禱,默默祝福。
相隔千山萬水,其實,這不是最遙遠的距離。
假如,人生如若初見,那該多好!
你終究還是退回到江南的青煙絲雨之中,當江南的花再一次地在雨后燃燒的時候,我退居遙遠的江北,風雪四起。
那最后的桃花雪,傾城飛舞,漫天覆蓋。
而在覆蓋之外,被孤單包圍的,隱隱有一些東西,風雪中凌然獨立。
至今,我仍然分不清,春天的那個時候,是春山空些,還是我更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