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游蜀南竹海

海南 江 涌

一

向現實的高處爬行一千米，我從南海來到竹海，方知海外有海。

為了等待中外散文詩學會詩家們的暢游，竹海的涌浪已凝聚成一個個山頭。就是去北京參加了奧運，仍然回來靜靜地等待，等待詩人十分敏銳的眼睛和富有靈感的鏡頭。

一個個山頭，是竹海掀起狂放思想高峰涌出的一朵朵浪花，等待人們來此觀賞、吮吸花香、參禪悟道。

雨后春筍一年一茬，唯有那竹海的綠呀，千年不變！

二

向空間的遠處極目環視一周，海天一色。其實竹海和藍天相距很遠很遠，但的確是竹海把藍天浸染綠了。

竹海里一定是藏了不為人知的秘密，不然，竹海為什么這么激動呢？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人們紛紛乘纜車下到谷底去探秘。可是，上來的一張張笑臉竟什么都不說。

將這些問題請教寓仙洞的臥佛，在翠竹掩映陽光照耀下，臥佛紅著臉笑而不語。我想，要是能回答，臥佛何須在這里躺了這么些歲月呢？

這不回答，也許就是最好的回答。

三

沿著時間的軌道向起點走兩千多年，就是竹海歷史的上游，就是飛泉洞崖墓。洞崖墓一直睜大著深邃的眼睛。

七只眼睛就是一個時代，一個時代的文明，一個時代的期盼。七只眼睛是東漢時代安裝的七只攝像頭，這里是一個標準的監測站。東漢人關注著上天日月的陰晴圓缺和人類未來的繁衍興衰。七只眼睛兩千年來未曾合過眼。

我們很快離開了飛泉洞崖墓，那七只眼睛始終在后面看著我們。

四

今年的冬季有點長，竹寶寶們在地里長得肥碩又健壯。

春雷呼喚，春風調溫，春雨催生。竹寶寶們捉迷藏似的拱開地皮睜開眼，望著外面的世界，睫毛忽閃忽閃。

一場更大的春雨為她們作了出生洗禮，成竹們列成方陣為她們祝福。

母親的乳汁汩汩流進她們的喉嚨，有幾滴掛在睫毛上，她們吃驚地聳一下，啪地一聲露出了細嫩的身子。

竹林里滿地都是活潑可愛的竹寶寶，林邊的蕨草歪著頭豎起一個個問號，竹寶寶們用身體蹦出一個個堅挺的嘆號，給予肯定的回答。

五

竹寶寶們在竹林里瘋長，很快就出落成俏麗水靈的竹姑娘，一個比一個苗條婀娜，一個比一個心高氣傲，一個比一個為了漂亮越穿越少。

嗨嗨！我們青春就是好，我們比父母還要高，我們要在藍天上畫畫抒寫理想華章。

一陣狂風吹來，一陣暴雨劈來，新竹們低下了頭，她們想起了父母的話：虛心、高節，是我們一生的追求。

六

挺立的竹子，是天線，早晚入靜的時候信息最好。

密布的竹鞭，是線纜。一旦風吹草動，線纜們枝形閃電般將信息傳遍了山山嶺嶺。

不信嗎？你看，一只小鳥飛過，扇起一陣竹海的浪，驚動了每一根竹子；你聽，一只竹鼠跑過，竹葉的絮語，會傳遍整個竹林。

七

你靜立竹林，不用看，就知道成竹在對著竹筍作怪樣、扭腰身；不用聽，你就知道母竹給竹筍的哺乳聲，盈滿的乳汁露珠般嘀嗒嘀嗒。

在母竹的眼里，每一根竹筍，都會高風亮節，都會虛心誠實，都會迎接風雨的沐浴，都會歡呼雷電的轟鳴。

不管成為弓箭，還是書簡；不管成為曬席，還是筷子，都很有意義。當然，成為都江堰大壩的筋，自然就不朽！

八

疾風吹來，進入竹林就會放慢腳步，用柔軟的手撫摸每一根竹子光溜溜的玉體，癢得竹子們全身亂顫。

烈日傾瀉，驕陽伸出一根根纖細溫柔的手指，將大竹們撥弄開，將竹筍們拔高、拔高、再拔高。

濃霧來了，只準那身披薄紗的少女們鉆進竹林捉迷藏。林外的濃霧散了，少女們還不肯走。

九

竹林，是一個很大的儲存器。

因為留住了陽光，所以冬日里特別溫暖；因為留住了雨，所以秋天特別滋潤；因為留住了風，所以夏天特別涼爽；因為留住了霧，所以春日里特別浪漫。

竹林還留住了歷史。你聽——

洼地里，藏風雷，周洪謨和李永通在論辯勸諫皇帝；山崖邊，風聲疾，張羅澄上書李鴻章請求力守臺灣；溪水畔，涓涓流，杜關與秋瑾等討論創辦女學；山梁上，風云變，余澤鴻指揮川南游擊隊抗擊“三省會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