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遠方(外四章）——題照片《虔誠的心》

牛 放

虔誠的心 優秀獎 韓興志攝

以腳的名義將雙手舉過頭頂，然后匍匐下去，讓身體緊緊地抱住大地，路就此在信念中伸向遠方。

走路不一定必須用腳，只要心中站立著佛，直立的身軀就能成為一只雁，破空而去的方向便會始終如一。

樹葉已經黃過季節的界線，年輪的溝壑卻在人的臉上越長越深，戴在手上的木屐沉重地踩過天空，南飛的大雁一定看清了他身后留下的腳窩。

如果時間停下來，我相信這是一尊朝圣的雕塑，而劃過歲月的弧線已然凝固成嘴角真實的笑容。我沒有理由不輕視那些占據有利地形的高高站立者，我更沒有理由不為這樣的虔誠匍匐充滿敬意。

背水姑娘——題照片《滴水之恩》

也許這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溫暖地照耀著你回家的小路，我們都看見了裊裊的炊煙對水的期待。透過含蓄的窗口，一家人的日子都在你的背上流淌。

一條河流從寨子前面靜靜地淌過，水的波紋輕易地就流進了姑娘的眼窩，清澈的水蕩起清澈的漣漪，小伙子紛紛在這些水紋里走進明媚的春天。

在雞鳴前就起床的姑娘跟奶奶和母親一樣，走在這條相同的路上，背上的木桶還是沒能留下媽媽的青春，那些掉進河里的笑聲永遠地漂走了，背水的路彎成的繩索卻交給了還未成年的女兒。在陽光下開放的笑容，回頭的瞬間跟媽媽當年的清晨重疊，而你依然把一條河背在背上。

關 碉——題照片《巍巍雄山一碉守》

這是站立起來的巖石還是黃土，或者是嘉絨藏人插在村邊的一段發黃歷史。疲憊的村莊瞇上了眼睛，陽光卻固執地渲染碉的偉岸。

好動的河流從來就沒有停歇過，飄逸的白云從來就是自由自在，云在上，水在下，山峰巍然不動，碉樓矗立得過于堅定，它驕傲的情緒從村莊一直彌漫開去，穿越無數歲月之后便埋入嘉絨族人的記憶。

頂天或者立地，筆直的站立超越風景和炫耀，石塊與黃泥風干以后石化為河谷的精神，碉，在地下一定長出了根須。

陽光故意忽略了村莊與河流，而碉樓巍峨，與山崗一道屹立。

華燈，為金川守夜——題照片《金川縣城夜景》

青里面提煉出來的藍色，為大渡河兩岸的夜晚裁制了風衣，寶石化裝成燈光，令風無比安靜，這座城市不想美麗都很難了。

云層遮蔽了星斗，燈光卻睜著眼睛，夜因為金川的美麗而失眠。七十多年前，一支頭戴紅星的軍隊駐扎在這里，這座城市跟他們的衣衫一樣襤褸，格勒德薩共和國就勢成立。軍隊匆匆地離開了這座縣城，梨花卻肆意地開滿了山坡。也許這樣做顯得有些草率，但卻注定那時的旗幟連接著今夜的燈火。

縣城、金川江和水里的魚，我相信都沒有入眠，但只有燈光格外興奮。沿山的村莊，高聳的樓房，寧靜的街道，都很自豪，然而黑暗絕不會容忍。當鋪天蓋地的黑夜從天而降的時候，為這座城市守夜的就只能是這些透亮的燈光了。

金川縣城夜景 優秀獎 劉國興攝

秋色漫過村莊——題照片《油畫里的村莊》

不要擔心這些五彩的顏料弄臟你的藏袍，秋風的筆已經等得太久，濃或者淡那可沒有準，樹木含羞的表情早已情不自禁。

收割后的糧食大咧咧地在屋頂展開，任憑秋風之手恣意涂抹，將自己交給秋風這是糧食的境界。林間的土地完全地空出來了，秋風更加肆無忌憚地在山谷中穿梭而行，陽光將所有草木挑逗得把持不住，只有泥土毫無表情。

快樂的村莊，豐收的喜悅會彌漫到來年春天。永遠洋溢著烈酒般青春氣息的情歌撩撥得村子想入非非，情竇初開的音符總能破窗而入，擄走生根發芽的相思，讓懷春的人害一場大病，甚至終生不愈。還有酒和篝火，相互慫恿，村莊醉了，哪管醉臥山林！哪管酒醒何處？

村莊很鮮艷，不是因為穿了艷麗的衣裳。莊稼選擇這個季節成熟，村莊就跟著這個季節心猿意馬。樹林都紅了，村莊也不能不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