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女子

袁國燕

女人是水做的，更是文化滋養(yǎng)的。偎著城墻臨著灞河的西安女子，就是水和文化的復(fù)合體，靈動如水，氣度如城。一舉手一投足，暗香浮動。盈盈脈脈、朗朗鏘鏘，搖曳著古都的魂。

自古長安多麗人。留下“烽火戲諸侯”典故的褒姒；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千粉黛無顏色的楊玉環(huán)；細腰雪膚、明眸流盼的趙飛燕；勇于獻身，遠嫁匈奴的絕代佳人王昭君……這些古代的名女，既有霓裳羽衣、國色天香的美態(tài)，更具香魂傾國、留芳天下的風(fēng)骨。

今天，西安用文化把這些美麗揉碎后重新研磨，塑就了秀外慧中，端莊知性的女子。中央臺女主播柴璐的知性優(yōu)雅、明星閆妮的熱情活力，名模鄭亞靜的時尚清麗，長安塔設(shè)計大師張錦秋的典雅貴氣，就是西安女子萬紫千紅中的一朵。

城市和女子，本就相融相生，魂脈一體。城市是滋養(yǎng)美麗的搖籃，女子則是點亮城市的霓虹。有什么樣的城市，就有什么樣的女子。不同的城市，鶴立著氣質(zhì)不一的蕓蕓美女。

西安女子，在秦磚漢瓦、唐塔明城組合的水土里，呼吸著歷史文化分泌出來的氣息，把身在13朝古都的優(yōu)越和豐厚，生長、結(jié)晶成卓然的文化貴氣，攝人心魄，給美一種無限的張力。

西安女子，天天枕著書香墨香城香，把靈魂和玉體融化在這座城市里。她們和這座城市一樣，唐風(fēng)秦韻、華貴素樸、風(fēng)情萬種；氣質(zhì)、風(fēng)韻、活力，各領(lǐng)風(fēng)騷。

先看看這個城市的女作家們。統(tǒng)統(tǒng)的大氣豐美，靈魂芬芳；統(tǒng)統(tǒng)都有自己的書和代表作。領(lǐng)頭的是大半生定居西安的格格作家葉赫那拉廣芩，曾以一部《本是同根生》處女作，驚訝了文壇，隨后名作迭出，聲譽日隆，成為女作家的一面旗幟。男有賈平凹，女有葉廣芩，是陜西人驕傲的資本。這位格格作家既有與生倶來的皇族貴氣，又有潛山入民的親和與堅強。在周至掛職縣委副書記的時候，穿著旗袍坐著三輪車啃著紅薯當(dāng)街而過，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呢S貴、韌樸之氣溢出身體，絲絲縷縷揮發(fā)在秦嶺的天空，也定格在眾鄉(xiāng)親的心中，沉香雋永。六年以后，葉廣芩在秦嶺深山結(jié)晶的《老縣城》一書再版，當(dāng)她重赴魂牽夢縈的老縣城參加再版儀式時，村民們自發(fā)在老縣城的城門上，掛上了一條條橫幅：廣芩你好！廣芩回家咧！那天，廣芩久久地看著那些隨風(fēng)招展的橫幅，看著等在大雨中黑壓壓的身影，淚如雨飛。

長安阿眉，某報編輯，一個長期浸潤在古城文化氣息里的女子，安靜如水，卻豐美至極。像這個城市的城墻和鐘樓一樣，只是靜默在那里，卻無聲勝有聲，讓四周迅速聚起一個巨大的磁場。兼陜西網(wǎng)球協(xié)會秘書長和陜西作協(xié)理事為一身的女子官員夏，爽朗大氣，幽默風(fēng)趣，將體育的熱烈與文字的靜美完美融合，被譽為鏗鏘玫瑰。能畫善文的女子茉莉，似乎就是為藝術(shù)而生，以滿腔的摯愛和靈性，毅然辭去國企的工作，開辟了不一樣的花環(huán)人生。詩一樣婉約、淡定的舒瓶，天天在流水線上面對機器，最大的念想?yún)s是能夠吃、睡在文字里……還有我這樣的，放棄家鄉(xiāng)優(yōu)越生活，來西安白手起家，就只是為了體驗生活、親近文化的女子。

朋友中有一位美女老總，四十出頭，笑容燦燦，似乎把所有的苦和痛都收進一對酒窩里。她身在商海，骨子里卻亭亭著一棵文化的樹。琴棋書畫無所不曉、無所不通。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忘記了她是一個建材商人，絲毫感覺不到商海的俗利和虛情。她閑時常去的不是美容院，而是書院門、美術(shù)館、碑林、音樂廳。而且盡量帶著上初中的女兒去，說是要“培養(yǎng)下一代的文化氣質(zhì)”。記得第一次去她的公司，是跟一位報社編輯一起。下了車，老編說：到了。舉目一看，是一處頗具規(guī)模的茶舍，取《千字文》里的“金生麗水”為名。室內(nèi)裝修古色古香，卻不失現(xiàn)代的典雅。所有房間均以24節(jié)氣命名，什么谷雨呀、驚蜇呀、春分呀……統(tǒng)統(tǒng)地接地氣，融自然。

西安一幫知名的文化人士，常常匯聚到這里。陽光緩緩靠近，話題漸漸鋪展。裊裊茶香中，車水馬龍，物欲橫流都遁去，氤氳在室內(nèi)的，只有舒展的人生，純粹的藝術(shù)，以及周秦漢唐的余韻。

文字是西安女子心靈相通的密匙，更是友誼的長青藤。記得在《西安晚報》發(fā)表了一篇小文的那天，竟然接到這位美女老板的電話，談她讀完后的感受，并真誠地提出建議。那一刻我很是震驚，我們只見過一面，并不相熟，而且我只是一個寂寂無名的作者。她一個奔馳商場的大忙人，竟很認真的讀完了那篇文章，還熱心指正，而且她的建議正是我迷茫、挫節(jié)之處。接完電話，滿滿的感動就一直在心里蒸騰。

因了文緣，我們彼此信賴，彼此欣賞，成了溫暖一生的朋友。

我常常被她或她們邀了去，做現(xiàn)代都市人最奢侈最溫情的事——聊天。生活、讀書、感悟……五彩繽紛，唇齒生香。心靈結(jié)晶的珍珠，雀躍彈跳著，從一顆心，到另一顆心。這樣的時候，我們常常關(guān)上門，不讓俗務(wù)跟進來干擾，而且都不接或不開手機。用通透的高腳杯或者厚拙的紫砂壺，在淡淡的香茗或者烈烈紅酒中，把自己訴空，再彼此把對方斟滿。然后，在花重錦宮城的濕潤中，鮮香各自的生活。

西安女子，連女童在內(nèi)，都揮發(fā)著化干戈為玉帛的素養(yǎng)和魅力。

一天下班后，隨著鐘樓附近奔涌的人潮回家。在一條小巷的出口，左顧右盼的我，與一位抱著孩童的少婦撞了個滿懷。碰撞的力量并不強，但足以令人懊惱。我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少婦已眼神帶笑，溫軟地說：我只顧看前面的紅燈了，對不起啊。我有些窘，心想人家抱著小孩呢，說這句話的應(yīng)該是自己。便迎著對方的目光，回給她一個歉意的微笑。正欲走，不曾想少婦懷中那個小女孩扭過頭來，大概有兩、三歲左右吧，臉蛋才剛剛露出媽媽的肩。小家伙用黑亮黑亮的眼睛看著我，翹起嘴唇嫩嫩地說：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

我不禁笑了。

細小的一幕，如一個波紋，迅速在人潮中消散。我繼續(xù)向前，一路回味著那一對母女的神情，心情極好。

想想，便覺得欣慰——為這座城市，為這座城市的女子們。我們這些看著瓊瑤、三毛、張愛玲長大的70后，和那些看著木子美、韓寒長大的80后，以及看著郭敬明、跟著網(wǎng)絡(luò)長大的90后，還有尚在母親懷里看著喜羊羊動畫片的新世紀OO后，在城市的紛攘里，居然如此的融洽和諧、渾然一體，居然一樣的大氣、豐厚、時尚！

我不知道，西安女子這種前仆后繼、源源流淌的美，是因了歷史、文化的一脈相承，還是因為這座城市的潛移默化？

只想，西安因女子越來越美麗，女子因西安越來越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