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冬之樹（外二首）

無 哲

脫盡葉片

你站在逆光的地方

枝條像自然伸展的一只手掌

對星空打著手語

聽不懂你說什么

但能看見寒風

推開你虛掩的柵欄

偷走微光

你另一只手掌倒插在厚壤之下

像插在自己的衣袋內

暖暖的

如深之根

老人的四輪車

布條像老藤

纏繞四輪車手柄

與歲月磨出的層次重疊

之后涂上灰褐色污漬

也像手臂枯燥的皮膚

老得掉渣

泊在路邊的目光無神

行人車輛往來

帶不走鬢間白發

留下灰塵輕撲膝蓋

而一片黃葉

得意地坐在灰塵上

車廂將要銹盡的欄桿

像被秋風熏過的

稀疏之齒

或許往事被縫進上衣補丁

另外兩只穿鞋的輪子

缺少油脂

對面的中年男人

對面的中年男人

一個接一個

被我經過

他們相互不一定認識

但他們復制的面孔

一樣成熟

腹部試著向外微探

不在意發絲被亂砍濫伐

他們也允許雙肩

塌下來

像允許左肩上的老人咳嗽

允許右肩上的子女

繼續讀書

其實

我已經被對面的男人復制

包括他們

濕著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