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軍
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副所長
眾所周知,一個國家的語言文字需要規范化,同樣,在科技領域,科學技術名詞的使用也需要規范化。科技名詞規范化是國家語言文字規范化在科技領域的具體體現和必然要求。更重要的是,科技名詞是表達科技活動過程及其成果、傳播科技思想、開展科技交流的基本元素,如果科技名詞不規范、不統一,科技工作者各說各話,無疑將對科技活動的人際交流乃至科學技術本身的創新與進步產生極大的阻礙。為此,科學技術名詞規范化是一個國家推進和發展其科技事業必須做好的基礎性工程。
我國歷來重視科技名詞的規范化工作。當前,隨著建設創新型國家這一重大戰略的確立及其實施,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作為一項推動科技創新和進步不可或缺的支撐性工程受到國家的高度重視,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從自然科學擴展到社會科學,實現了對科學與技術領域的全覆蓋,科技名詞規范化的體制機制不斷完善和發展,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取得顯著成效,對于促進我國科技、文化和教育事業的繁榮進步發揮了重要作用。
然而,我國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在取得引人矚目成績的同時,也面臨著一個非常突出的問題,即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的法制化水平很低,與我國計劃經濟加速向市場經濟轉變、人治社會加速向法治社會轉型的時代特征的不適應性愈發明顯。毋庸置疑,不解決這一問題,我國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未來將會陷入難以為繼的困境。
我國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主要指科技名詞的審定、公布和推廣應用)的體制機制形成于計劃經濟時期,并在改革開放以后延續下來,其基本特征有兩點:一是以行政手段推進科技名詞的規范化,也就是說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是國家行政行為;二是科技名詞規范工作的主要依據不是國家法律法規,而是國家的政策性文件以及黨和國家領導人有關的指示、批示和講話等。目前,我國相繼制定的《通用語言文字法》《標準化法》《標準化法實施細則》《專利法實施細則》《圖書質量管理規定》等法律、法規和規章中也有個別條款對科技名詞的使用做出具體規定,但是這些條款的調整范圍狹窄而零散,遠遠不能為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提供全面的法律依據??梢哉f,在改革開放30多年后,我國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總體上仍處于無法可依的狀態。
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缺乏法律依據,不僅表明此項工作離依法行政、全面建設法治政府的要求還有相當距離,而且還影響了科技名詞規范化活動的實效性,導致產生了三個方面的不利后果:一是盡管國家審定、公布了大量規范的科技名詞,但在現實生活中科技名詞的使用仍然十分混亂,人們使用規范的科技名詞的意識十分淡漠;二是由于立法不到位,使用規范的科技名詞無法成為相關單位和個人的法律義務,造成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監管和推進乏力;三是各部門各自為戰,缺乏穩定、成熟和有效的管理協調機制,削弱了主管機關的監管效能??萍济~立法滯后的狀態與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的重要性相比,形成了不可忽視的反差。毫無疑問,當前我國加快科技名詞立法既必要又緊迫。
我國開展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已有數十年的歷史,已經形成一套較為成熟而行之有效的體制機制,積累了豐富的經驗。近年來,中國科學院又專門組織針對科技名詞立法問題開展了廣泛而深入的調研,形成了明確的立法思路和較為具體的立法方案。制定一部全面、系統的科技名詞立法條件已經具備。科技名詞立法需要解決五個方面的主要問題:一是完成國務院對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由內部行政性授權向正式立法授權的轉化;二是將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全面納入法制軌道,從根本上解決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無法可依的問題,實現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由傳統行政方式向依法管理的歷史性轉變;三是以立法手段確立和完善分頭管理、分工明確、協調有力的科技名詞規范化管理體制;四是確立和完善有效保障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科學性、權威性和實效性的各種機制,包括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的社會參與機制、科技名詞社會應用的宣傳推廣機制以及相關跟蹤評估機制等;五是建立和完善“軟硬結合”、靈活有效的法律責任體系以及相應的責任追究制度。
要解決國務院授權的法律轉化問題以及規范和協調多部委的相關監管活動,上述科技名詞立法只能采取由國務院制定行政法規的立法形式,可考慮定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名詞管理條例》。目前距離在2020年左右實現建立創新型國家的目標還剩下不到8年的時間,鑒于科技名詞規范化工作在推進國家科技進步上的重要意義,建議在短期內盡快啟動《條例》的立法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