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算盤”安息！演藝界有你“永不磨滅的番號”

9月2日凌晨，就在《永不磨滅的番號》摘得白玉蘭最佳電視劇銀獎不久，在片中扮演“丁大算盤”的本色演員高昌昊，因拍新戲時所騎的毛驢受驚栽進山溝，致其重傷身亡！微博上，馬伊■ 等明星紛紛轉發了這位39歲“山西小二哥”離世的消息，悲傷之余也感嘆世事難料。喝著醋、唱著曲兒打鬼子的“丁大算盤”忽然間就走了，但他從一名裝卸工到影視演員的傳奇經歷、演戲18年從不主動接近導演的風骨，以及甘愿為網友們追星充當“跑腿人”的平易可親……令無數人感懷落淚。

治安協管員成了“大明星”

2012年秋天，看了熱播抗日劇《永不磨滅的番號》，許多人都會覺得里面最出彩的是小人物。比如吃不飽的張安定，整天跟在李大本事后面的地瓜、熱鬧，尤其是主管后勤的副團長丁大算盤，他“操著正宗的山西口音、一雙小眼睛透著賊光、精打細算到摳門兒”，如此有特點的角色想不被記住都難。作為配角，他甚至比幾位主角都更從容，沒有半點刻意表演的痕跡，小處還十分精細出彩！誰能想到，這個角色的扮演者高昌昊只有初中學歷，但他卻在18年間，先后出演了《殺虎口》、《鐵梨花》、《新亮劍》、《雪狼谷》等多部電視劇作品，并憑借精彩的表演贏得了全國無數觀眾的喜愛。

1973年，高昌昊出生在山西省太谷縣一個普通家庭。因父母身體不好，1988年，他讀到初三就輟學當裝卸工，給妹妹賺學費。一個15歲的孩子，咬咬牙就把100多斤的貨物扛上了稚嫩的肩膀，一大卡車貨，高昌昊和3個工友大半天就能裝卸完，每天能掙到6元錢。

1993年，聽說當地派出所在招聯防隊員，父母趕緊給高昌昊報了名，希望他能擁有一份輕松點的工作，少受些苦。如愿成為一名治安協管員后，高昌昊每天騎著自行車到處巡邏，就和片警一樣。由于性格隨和，待人熱誠，小名叫高小二的他被大家親切地稱作“小二哥”。

當年秋天，《昌晉源票號》劇組來到山西太谷拍戲，一住就是半年多。巧的是，劇組成員住的賓館，就在高昌昊的辦公室隔壁，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演員們很快就認識了性格樸實又開朗的高協管員。休息時，就請他充當“地陪”，帶著大家玩遍太谷。

位于山西省中部的太谷縣，歷史悠久，文化深厚，與祁縣、平遙共同成為聞名遐邇的晉商故里，境內有諸多晉商大院遺存。為演員們當“導游”時，高昌昊介紹起每一處景點都如數家珍，逛完名勝古跡之后，他還請大家吃太谷餅、壺瓶棗等當地特產，喝久負盛名的“龜齡集”酒。不僅不收“游客”們的勞務費，反而請大家品嘗美食，高昌昊的熱情厚道，令演員們感動不已。

后來，劇組完成拍攝任務離開了太谷，高昌昊又干回老本行，繼續做社會治安協管員，騎著自行車走街串巷，忙忙碌碌，跑出跑進。也許是他給《昌晉源票號》劇組留下的印象非常好，后來再有劇組來太谷拍戲，他就被介紹成為“地陪”，帶著劇組選外景，幫助導演選群眾演員，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一大批影視導演和著名演員，關系混熟了，他也時不時扮演一些跑龍套的角色。

在鄉親們眼中，高昌昊成了人人羨慕的“大明星”，他卻呵呵一笑說：“啥明星，就是給朋友們幫幫忙，演著玩唄！”

從不主動接近導演

憑借身在古城太谷的“地利”，以及結識了不少影視圈朋友的“人和”，幾年下來，高昌昊陸續參演了《喬家大院》（飾梁掌柜）、《關中風云》（飾岑管帶）、《光榮歲月》（飾瘸老胡）等電視劇。見小二哥挺有這方面的天賦，后來一些專業的演員朋友開始幫他，教他怎么演戲，怎么揣摩角色的內心。

對高昌昊影響最大的要數在《亮劍》中演謝寶慶（黑云寨大當家）的張國榮，認識這個和已故香港明星同名的演員，是二哥演藝事業的一大轉折點。2004年年底，張國榮帶他見了電影《天狗》的導演戚健。高昌昊的命運就從此改變，得到了劇中孔鈺龍的角色。《天狗》后來獲得了華表獎等多個獎項，成為他作品中最有分量的一個。此后，很多劇組來山西，一聽說小二哥曾在《天狗》中出演過角色，而且演得還很到位，都會給他個小角色。

事實上，由于文化水平不高，又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表演培訓，高昌昊每次演戲時都比較費勁，有時會因為想著臺詞就突然間找不著鏡頭。所以，拍戲時，高昌昊最怕演員臨時改臺詞，別人無論怎樣變化都能對上，他卻擔心出錯，臨場應變不來就只能干瞪眼。這種情況會令他感到臉紅，不好意思，因為誤了大家的工。

工作和拍戲之余，愛唱愛跳的高昌昊還在1997年夏天組織了一支業余舞蹈隊，在縣城一個廣場上給人們義務表演。由于當時娛樂活動很少，這種消夏方式深受當地人歡迎，人氣最旺時，竟有三四千名觀眾看他們跳舞，相當于一個小型演唱會！每次高昌昊一出場，臺下就呼聲不斷，舞技平平卻很會搞怪的他，給大家帶來了不少快樂。也正是在那個廣場上，小二哥認識了他后來的妻子，兩人結婚的第二年，就抱上了胖嘟嘟的兒子。

拍完《天狗》回到山西，好友張國榮又把高昌昊帶進了《亮劍》劇組。因為不缺演員，這次劇組把他分配給了制片主任當助理。考慮到小二哥對山西地界比較熟，一天，美工老師李樹忽然對他說：“小二，你帶我四處看看景吧。”于是，從太谷到平遙，再到太原、大同……高昌昊隨劇組美工奔波了近一個月，不僅物色齊了所需的外景地，他還憑借出色的溝通能力，與諸如黃土高坡人家、山西大宅院的主人和景區負責人聊得很歡，最終為《亮劍》劇組爭取到了免費取景的權利。

戲拍完了，“較真”的小二哥會要求劇組場務把留在景區的所有東西，包括掉在地上的一張紙片，全部都撿干凈。在他的管理下，《亮劍》劇組在山西各地拍攝后都留下了很好的口碑。正因為高昌昊的認真負責，像喬家大院、平遙古城之類的著名景區，后來都挺樂意與他所在的劇組合作。

于是，從2004年開始，高昌昊在“兼職演員”的身份之外，又成了“兼職外聯”。北京的一些劇組需要到山西拍戲了，就提前給他打個電話，請他幫忙物色拍攝景地，然后讓他拍成照片傳給導演篩選。由于小二哥是“山西通”，又熟悉劇組的運作流程，每一次都能圓滿完成任務。

很多有明星夢的人從群眾演員做起，一旦有了機會，就會全力以赴往演藝圈擠。但高昌昊不然，拍不拍戲對他無所謂，生活得樂在其中，拍戲也最好別離開山西。“當外聯、助理、小演員掙錢雖不多，但離家很近，守著老娘和妻兒，挺幸福的！反正北京劇組到山西拍戲，都知道找我張羅，這圈子太小了。但沒事我跟他們也都不聯系，從來不找明星、導演要電話，不主動套近乎，有戲時他們找到我，我肯定會好好演。”這就是樸實的小二哥，他有人緣，有情義，有表演天賦，就是沒有什么野心。

2007年年底，高昌昊接到《殺虎口》劇組的電話，委托他帶著選景。二哥一路輕車熟路，看完場景，美工師很滿意。過了幾天，徐紀周導演來山西復景，只待了兩天，就看中了他，于是就在《殺虎口》中，為高昌昊加入了孟二狗這個角色。

小小的眼睛透著一股狡黠，似乎眨巴眨巴就是一個壞點子，剛出場時是在烏煙瘴氣的賭場，孟二狗帽子歪戴著，衣服半敞著，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盯著骰子，的確是痞得不能再痞的樣子，很符合導演給他的定位：兵痞。他走起路來橫沖直撞，蠻橫得讓人覺得不好惹，但是他偏偏膽子很小，遇到厲害的主就會百般求饒裝孫子。然而當跟著白朗參加了八路軍時，他內心深處的愛國熱情又被激活了……可以說，高昌昊演活了孟二狗——那個年代底層小人物的代表。

本色“小二哥”不幸身亡

《殺虎口》播出之后，高昌昊成了最受歡迎的配角。從此，許多劇組請他拍戲，他的戲份與片酬也都在增加。但在生活中，小二哥依然喝12元錢一瓶的白酒，吃山西刀削面，只有在為家人買東西時才能“狠下手來”。

高昌昊不太懂電腦，打字很慢，有時候還邊喝酒邊用一根指頭搗鼓鍵盤。《殺虎口》播出后反響很好，網友們還自建了殺虎口百度貼吧與QQ群。他平易可親，群里誰要他的手機號碼他都給，結果大家紛紛打來電話，讓他聯絡各自喜愛的演員，比如向夏凡要簽名什么的。有時候手機都快被打爆了，小二哥也不煩，總是盡量滿足這些追星族的要求。

2009年五一，北京市通州區首屆“草莓音樂節”開幕，高昌昊和幾名演員前去捧場。他的幾個粉絲也趕了過去，在現場拉著他聊天、合影。一個小姑娘摸著高昌昊的啤酒肚說：“二哥怎么這么好脾氣啊。”他呵呵笑。

2010年8月18日，《永不磨滅的番號》在北京郊區開機，由徐紀周導演，黃海波等主演。這是一部反映抗日戰爭時期一幫憂國憂民、有著強烈愛國情懷的志士經歷種種磨難之后，聚在一起捍衛民族尊嚴、保衛國家的故事，被稱為抗日版的《水滸傳》。因為之前與高昌昊有過合作，這次徐導專門為小二哥量身打造了“丁大算盤”這個山西老兵的角色，“因為他本來就是山西人，演他自己就行了。”

高昌昊沒有辜負導演，他以一口純正的山西話和本色表演，賦予了“丁大算盤”鮮明的個性。在這個角色身上，我們能夠看到普通人那種真實的純潔、可愛的狡黠、剛烈的秉性和樸實的大氣。一個為了生活、為了日子奔命的小人物，在國難當頭大是大非面前會毫不含糊地舍小家顧大家，用自己的精明算計為隊伍節約每一顆子彈每一粒糧食，而他的最后犧牲，就是因為替戰友們拿掩體里的半筐地瓜。

2011年7月，在備受業界矚目的“搜狐2011夏季電視劇互聯網盛典”上，《永不磨滅的番號》榮獲三季度傳媒推薦大戲。2012年6月15日，在上海電視節上，《永不磨滅的番號》摘得白玉蘭最佳電視劇銀獎。就在高天昊被越來越多的觀眾喜愛時，誰也沒有料到，災難正悄悄向他逼近。

2012年7月23日，高昌昊在甘肅某劇組拍一部戰爭片，當時他坐在毛驢車上行駛。根據劇情安排，他的身邊突然傳出一陣槍響，導致毛驢受驚，連車帶人一起翻滾進了山溝里，造成脾受傷。被抬進當地醫院后，他做了脾摘除手術。

住院治療的兩個月里，小二哥不斷通過微博向網友報平安，情緒一直積極樂觀。但他8月9日發出的最后一條微博，卻顯示病情突然惡化——“腹腔積水、肋骨積水，一根肋骨還有裂痕，處于休克狀態！這次受罪太大了！祈禱平安無事！”

令人痛惜的是，2012年9月2日凌晨3時，高昌昊終因傷勢不斷惡化而離世，年僅39歲。“那個喝著醋、唱著曲兒打鬼子的丁大算盤忽然間就走了，那個親切可愛的二哥永遠離開了我們……”網友們傷感地寫下對他的懷念。微博上，包括明星馬伊琍等人都轉發了高昌昊離世的消息，祈福之余也感嘆世事難料。

此事一出，老生常談的演員人身安全問題再次成為關注焦點。李健曾經在《永不磨滅的番號》中扮演孫成海，和高昌昊在劇中有過不少對手戲，當得知小二哥去世的消息，他深表痛惜，并表示：“演員也是高風險職業，像驢受驚這種事情是不可控制的，我們只能在可控范圍內盡量保護自己，也希望劇組不要一味追求效果，而忽視演員的人身安全。”

高昌昊演了18年戲，回首來路，從裝卸工到治安協管員，再到為全國觀眾熟知和喜愛的本色演員，高昌昊的生命雖然短暫，卻極其精彩。二哥一路走好，中國影視圈有你“永不磨滅的番號”！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