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

　　 突遇車禍，丈夫倒在血泊之中
　　 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８日傍晚６點２０分左右，正準備下班回家的李建華，忽然接到丈夫的電話，說話的卻是個陌生人：“你是電話主人的什么人？他在潘涇路附近遭遇了車禍……”李建華“啊”地驚叫了一聲，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正好看到一輛救護車開進醫院大門，她一邊焦急地詢問情況，一邊跳上車對司機喊道：“快，潘涇路，我老公遇到了車禍……不是說你，請你把具體地址再說清楚一點……”
　　 救護車上的隨車醫生洪士英和護士小趙見狀，也沒有下車，洪士英連忙通知了醫院，讓他們做好急救準備……
　　 時年４３歲的李建華是江西鷹潭人，副高職稱，幾年前應聘到上海一家民營醫院任心胸外科副主任醫生。比她大兩歲的丈夫羅霆是一家獵頭公司的副總。羅霆特別喜歡自行車運動，平時沒事就騎著車到處跑，已經騎行了大半個中國。李建華也喜歡運動，兩人就是通過自行車認識的，他們家中價值３萬元以上的自行車就有９輛。
　　 ８日這天傍晚，羅霆騎著車去羅南鎮看一位朋友，在潘涇路附近，一輛渣土車卷著嗆人的塵土忽然從他身后發瘋一般駛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后瞇住眼睛屏住呼吸向一旁避讓。不料就在這時，對面忽然又有一輛農用三輪車疾馳而至，他被夾在了兩輛車之間。因避之不及，當即與農用三輪車“哐”的一聲迎面相撞，羅霆整個人飛了起來，然后重重地摔在了農用車后面的水泥路面上。但當時他的頭腦還清醒，硬撐著在手機上按下妻子的號碼，因為農用車司機已經嚇傻了，是一位好心的路人用他的手機打的電話。
　　 丈夫生死未卜，李建華心如油煎，恨不能飛到丈夫身邊，她催救護車快點再快點，盡管救護車一路閃著燈鳴著笛，但他們趕到時已經２０多分鐘過去了。
　　 羅霆已經陷入昏迷，臉色青紫。聽到妻子的聲音，他微微睜開眼睛，誰知剛想說話，一股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又昏迷過去。
　　 洪士英連忙對羅霆做了初步檢查，發現羅霆的傷勢非常嚴重：顱骨、腰椎、四肢和肋骨都有骨折，血壓特別低。“李醫生，老羅傷勢太嚴重，必須立即送醫院！”洪士英說。于是，李建華他們在交警的幫助下，將羅霆抬上了救護車。
　　 然而，他們剛剛上路，救護車就被堵上了。原來，已經到了晚高峰，路上的車一輛接著一輛，像個一眼看不到頭的停車場。
　　 此時的羅霆呼吸和脈搏越來越微弱，血壓也越來越低，昏迷之中他還不時抓撓胸口。李建華判斷丈夫可能有嚴重的內傷，如果不及時處理，他的生命隨時可能終結！李建華對洪士英說：“看樣子沒有四五十分鐘我們到不了醫院，羅霆可能有內傷，必須馬上給他開胸，不然的話他根本堅持不到醫院！”
　　 洪士英嚇了一跳：“可是，車上設備太簡陋，我又不是外科醫生……”李建華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經想好了：“不要緊，我來。他是我丈夫，出了事我負責！你和小趙趕快準備一下……”
　　 情急之下，妻子徒手捏住心臟
　　 正如洪士英所說，救護車上只有簡單的急救設備，連止痛藥也只有三支杜冷丁，人手也不夠，這樣的條件根本就不具備做開胸這樣的大手術。但洪士英也看出來了，李建華說得有道理，羅霆一定有內傷，說不定還在內出血，如果不及時開胸救治，就算內傷危及不到他的生命，大出血也會要了他的命。洪士英對小趙使了個眼色，兩人連忙開始準備。
　　 李建華當然明白自己一個人主刀在救護車上給丈夫開胸的風險，稍不留神就會出大事，但如果不搶救，丈夫恐怕最多只能堅持幾分鐘。好在車上有全套手術器械，又剛消過毒，另外還有兩個幫手，特別是開胸半個多小時后就應該能把丈夫送進醫院，而醫院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她決定冒這個險。
　　 時間不等人，見洪醫生她們準備好了，李建華雙手消毒后，拿起了手術刀……李建華穩了幾次神，才控制住顫抖的手。她輕輕劃開丈夫的胸腔后，卻并沒有在里面發現有內傷和淤血。往左側一探查，這才發現丈夫的心包腔內全是血液，竟然把那層隔膜鼓脹得像氣球一般發亮。她用手術刀輕輕劃開了心包，一股鮮血立馬噴了出來，噴了李建華一臉。
　　 隨著心包腔內血液噴出，心包內的壓力減輕了，幾乎是瞬間，羅霆的心跳恢復了正常，血壓也接近了正常值，面色也由青紫慢慢變得慘白。
　　 李建華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她瞥了一眼窗外，路面上依然到處是車，救護車的行進速度跟人的步行差不多。她忘了考慮丈夫心包腔里的血是從哪來的，心想：好在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再過一會兒，到了醫院，丈夫的生命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誰知緊接著，小趙又喊了起來：“李醫生，羅叔的血壓怎么又下來了？”李建華伸頭一看，果然，羅霆的血壓又恢復到了開胸腔前的水平，而且心室內不斷還有鮮血涌出！她這才吃了一驚：難道他的心臟受了傷？她把心一橫，連忙輕輕地把手伸進丈夫的心室，頓時感覺到丈夫溫熱的心臟雖然還在跳動，但顯得軟弱無力。順著血流摸過去，她終于找到了出血點——在他左心房的頂部，心臟主動脈的根部，居然有一個３厘米多長的傷口，心臟每跳動一下，傷口就會涌出一股鮮血！
　　 原來，車禍的一剎那猛烈的撞擊，使羅霆的內胸腔劇烈變形，致使里面充滿著血液的心臟最薄弱處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就像一只充滿著氣的氣球受到猛烈擠壓爆開了一樣。
　　 李建華立刻意識到：丈夫的心臟還在大量出血，車上又沒有血漿，這樣下去他根本支持不了多久，身體器官，特別是大腦如果缺血過久，即使救回性命也會造成難以逆轉的損傷。
　　 情況緊急，根本容不得李建華多考慮，幾乎是下意識之間，她再次直接將雙手伸進了丈夫的胸腔，用左手中指輕輕堵住了丈夫心臟上的傷口，右手抓住心臟就開始擠壓、按摩，然后她回頭對洪醫生喊道：“趕快通知醫院，馬上預備大量的Ａ型血漿并做好建立體外循環準備！”
　　 這一招果然管用，由于羅霆心臟上的傷口被堵住了，不再失血，心臟也在妻子的按摩下持續著跳動，他的臉色開始慢慢改變了慘白，有了一絲潮紅。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半個小時，她往車窗外瞅了一下，一眼看到了中環國際大樓上的霓虹燈。她的心又放下了一些：這幢大樓離醫院不遠，再有二十幾分鐘應該就能到醫院了。
　　 她知道丈夫暫時沒事了，不由自主地一邊幫他按摩一邊附到他的耳邊輕輕地說：“老公，你的心臟在我的手里呢，我們的心現在跳動在一起了，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死里逃生，專家連呼奇跡發生
　　 醫院接到洪士英的電話后，早就做好了急救準備，但他們很快又接到了準備做體外循環的要求，這說明傷者傷勢非常嚴重，頓時，所有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所謂體外循環，就是將病人的靜脈血液引出人體，然后通過一個人工心臟、人工肺將靜脈血液變成含氧量較高的動脈血液，再輸回患者體內。這樣做等于在病人的心肺之外再造了一套人工循環系統，從而讓患者的心肺暫時停止工作，給施救提供條件。
　　 建立這樣一個體外循環系統需要較長的時間準備，所以７點４３分時，當在路上折騰了６５分鐘左右才趕回醫院的救護車一頭闖進來時，這個系統還沒有建立起來。將羅霆從救護車上移到急救室時，李建華的手片刻也沒敢離開丈夫的心臟，而且因為需要再等待一會兒，她還得繼續用手堵住他心臟上的傷口并按摩心臟。好在因為給羅霆輸上了氧氣和血漿，他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了起來。
　　 李建華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慢慢放了下來，她知道此時離丈夫出車禍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左右了，他已經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刻。當然，此時的他更需要鼓勵。她一邊繼續著自己的工作一邊不停地跟丈夫說著話：“我們已經到了醫院，馬上就給你治傷，你很快就會沒事了。老公，你身體那么棒，騎車走過那么多地方，你還說要帶我去騎青藏線的，說話可得算數啊！”
　　 果然，羅霆的身體動了一下，嘴里也咕嚕了一句什么，但聽不清。
　　 十幾分鐘后，羅霆的體外循環系統建立了起來，他身體中的血液循環繞開了心臟，心臟暫時停止了跳動。為了降低他的新陳代謝，盡量延長體外循環手術時間，李建華讓人將丈夫的體溫降到了２８℃，缺血并暫停跳動的心臟特別需要保護，為了防止意外，她又讓醫生們給羅霆的心臟內灌注了大量的心肌保護液，暫時為心臟提供氧氣和養分。此時，羅霆的心臟處于一種安靜、無血的狀態，大家要做的是盡快幫他縫合心臟上的傷口。
　　 因為李建華連續用手按摩羅霆的心臟長達５０多分鐘，已經很疲乏了，醫院心胸外科主任林醫生表示要為羅霆做心臟縫合手術。李建華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說：“我沒事。我最清楚他傷口的具體情況，也早就想好了縫合方案，還是我來吧！”
　　 李建華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手也早就不再抖了，她已經摸清了傷口的內外情況，僅用了短短的８分鐘，就將丈夫的心臟縫合好了，然后又縫合了胸膜。但羅霆的身上還有多處外傷，包括骨折，都需要處理，不過，心臟上的傷口處理好了之后，其他傷就不是大問題了。在通過電擊療法讓羅霆的心臟恢復跳動后，其他醫生開始幫羅霆處理外傷，直到這時，李建華才癱倒在椅子上……
　　 整個搶救從晚上７點５８分一直持續到次日凌晨０點５０分，近５個小時。由于羅霆出血太多，算上輸血和流出又回輸的自身血液，差不多把他身上的血液換了兩遍。因為羅霆缺血時間太長，李建華擔心丈夫的大腦可能會有損傷。沒想到由于羅霆的身體素質非常好，第二天他醒來后，就掙扎著說：“建華，雖然我什么都說不出，但整個過程我都知道，是你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的意識非常清醒，沒有留下任何后遺癥。
　　 李建華的眼淚流了一臉：“快別說了，我們是夫妻啊，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再說我也是個醫生，就是換作病人，我也會這么做的！”
　　 然而，醫院心胸外科主任林醫生卻對筆者表示，一般情況下，醫生是不敢在救護車上給傷者開胸的，所以如果是心臟破裂患者，最多能堅持半個小時，往往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就過世了。尤其是像羅霆這樣破口在左心室相對高壓的部位，又如此接近主動脈的傷，更難挽救。羅霆是幸運的，他主要幸運在李建華及時大膽的處理上。如果不是她在救護車上就給他開了胸，及時準確地堵住傷口并幫他按摩，他不可能堅持到醫院。應該說這完全是個奇跡……
　　 編輯 / 尤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