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強拆的國家

　　
　　二十多年來，印度雖然不如中國變化巨大，但其增長速度同樣讓全世界刮目相看。印度2010年國民生產總值達到了1.3萬億，經濟總量排列在世界第10位；2010年其GDP增速首次超過中國，成為世界第一。
　　如今的印度總是和中國一起被人們提及，這兩個新興國家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整個世界的神經。如此輝煌的數據，卻無法折射到印度的交通設施乃至城市建設上。這里的基礎建設之落后讓人大跌眼鏡，與其發展速度相比，好像一個開著寶馬四處炫耀的富婆，卻蝸居在半地下室里。
　　究其交通和基礎設施難以改變的最大原因就是：拆遷難。
　　貧民窟成“攔路虎”
　　在印度，貧民窟規模越來越大，它是印度農民走向城市的第一步。印度憲法規定，一切公民均享有在印度領土內自由遷徙、在任何地方居住和定居的權利。那些心懷城市夢的農民也就隨便在城市里劃地而居，靠著做小生意、收垃圾、當搬運工等維持生計。印度貧民幾乎達成共識：去大城市的貧民窟居住，就是“對未來的投資”。只要有一天政府要修路建橋，就必須出大價錢與這些貧民窟主談拆遷，如果接受條件，就意味一夜間就可以改變命運，“草雞變鳳凰”。
　　有報道說一位貧民得到一筆巨額拆遷費，不知該怎么辦好，后來租了一架飛機舉行婚禮。
　　我在拉吉老人家作客時，老人指著露臺外海上一段半截的堤壩說，上世紀90年代，開發商就開始在那里圍海造地，建設新的住宅區。周圍貧民窟的漁民認為造地妨礙出海，斷了他們的生計，舉行了大規模抗議，還鬧上了法院。最后法院判決開發商敗訴，建了一半的堤壩只好扔在那里。
　　在印度，遇到拆遷問題，打輸官司的幾乎總是開發商和政府。開發商不敢強拆貧民窟，政府同樣也不敢。這些貧民窟主盡管處于社會底層，但手上握著讓政客們害怕的“尚方寶劍”——選票。在每一次大選或地方選舉中，數目巨大的貧民窟選民都是任何一個政客不敢忽視的強大力量。競選時總會有很多政治人物身穿便裝，滿臉堆笑地來到臟亂差的貧民窟，抱一抱衣衫襤褸骯臟的小孩子，以爭取民心。
　　1975年之后，印度很少出現強拆貧民窟事件。占據城市黃金地段的貧民窟主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而他們也使城市土地日益促狹，房價無限攀升。
　　2009年底，印度報紙又都報道了政府強拆事件，并加以譴責：為迎接2010年英聯邦運動會，修整道路，新德里政府將一些貧民窟強行拆除，很多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眼看著自己的房子被鏟平。當時新德里的冬天氣溫很低，無家可歸的貧民們只得露宿街頭。那一晚，一名賣氣球的男子懷里揣著辛苦掙來的300盧比在路邊睡下，等到第二天早晨，任憑家人怎么呼喚卻再也沒有醒過來。強拆導致貧民被凍死事件經媒體曝光后，引發輿論對政府的強烈抨擊。人們呼吁政府在清理棚戶區時必須考慮貧民生存問題。迫于壓力，印度政府只好承諾在拆除貧民窟之前將為動遷的居民找到新安居點。
　　2001年，印度全國城市貧民窟人口為7526萬，到2011年年底將達一億人，僅孟買市有超過一半人生活在貧民窟里。印度沒有戶口制，從上世紀60年代起，貧民窟在各大城市不斷冒出來。政府要修路、架橋、建設基礎設施，這些貧民窟都成了“攔路虎”。
　　另類“拆遷難”
　　國際社會普遍認為，WpXonuirPQrlelUaGP4IgQ==隨著中國老齡化加劇，印度制造將會取代中國制造。但如果你走在新德里通往齋普爾的道路上，看到馬路上行人、汽車、摩托、牛都在半尺深的臟水中行走；如果你乘上無車門、破舊不堪的城市火車，擁擠在像悶罐一樣的車廂里去孟買衛星城塔那；如果你睡在似乎將要散架的列車上鋪，在年久失修的路基上一路顛簸從班加羅爾到郝斯特，你自然會發出疑問，這可能嗎？
　　印度發展的瓶頸變得越加嚴重：城市人口爆炸、汽車銷量上升，使得本來就擁擠不堪的道路更加堵塞。制造商把貨物從印度一個地區運到另一個地區，常常要花上幾天時間。
　　基礎設施落后讓印度政府頭疼，快速發展的經濟讓他們下決心迎頭趕上。自2010年起，印度政府決定加大基礎設施建設的力度。政府的經濟增長目標是在2012～2017年的第12個五年計劃期間，使經濟達到10%以上的增長率，并計劃在基礎設施建設中投入1萬億美元。
　　在結束長達30年的噩夢后，中年婦女薩維塔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5月初，她和家人一起離開貧民窟，搬進了孟買市郊一處嶄新的單間公寓，這就是政府建設的“經濟適用房”。而在此之前，她住在甘地國家公園邊上的一片貧民窟的小棚戶里。之所以能搬進新家，得益于印度政府改造貧民窟計劃。這個計劃如果實施順利，將使幾百萬人受惠。
　　在孟買，我的確看到改造貧民窟工作在進行中。那里出現了大型推土機，把那些垃圾似的窩棚推倒。據說貧民窟拆除前，每家住戶都將得到一筆安置費。在孟買南部地價最貴地區，一些貧民窟住戶的拆遷費非常高，甚至可以在價格較便宜的北部選購一套小型住宅。改建貧民窟是一項極為艱苦的工作，由于沒有戶籍制，這邊在拆，那邊剛涌入城市的農民又建起新的貧民窟。人們擔心在未來幾年內，舊的問題還沒解決，新的貧民窟又出現了。
　　此外，印度全國還有57%的貧民窟占用了公共用地，政府認為這類貧民窟屬于非法侵占土地行為，不予承認。孟買就有約30%的貧民窟建于政府部門的土地上，他們都不能享受拆遷費。也就是說，對他們居所的拆遷將非常困難。因此一些地方政府表示，建橋修路、拆遷貧民窟的計劃，將面臨種種難題。
　　究竟結果如何，人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