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之前

　　白林回到家天已經(jīng)黑了。白林嫂做好手搟面在等他。白林嫂見了白林就問：“咋樣？準假了不？確定去了沒？”白林沉著臉，一句話都沒有。
　　白林嫂忽然抹起眼淚來，自言自語道：“十幾個娃兒，花兒一樣的年紀，咋就這么說沒就沒了？”白林坐在桌前，抓起筷子，埋頭吃面。白林扒了碗面條，用手往嘴邊一抹，說：“我去備課了。”白林嫂嘴里“嗯”了一聲，看著白林的背影，眼睛又濕潤了。白林再次回到家時，白林嫂在床上等他好久了。白林嫂悄聲地問：“學(xué)校準了？”白林點點頭，眼睛卻是濕的。白林嫂憐惜地看了一眼白林，去廚房倒來一盆熱水，淚眼婆娑地端給白林：“洗洗，早些睡，俺問好了，明早去城里的頭班車6點整開。”
　　睡下后，白林嫂忽然問白林：“趕明兒看能抽空去給俺爹買個助聽器不？老爺子聾的不能行。”“不一定得空。”白林翻了一個身，白林嫂長嘆口氣：“啥事指望你也不中。任啥辦不成。”白林又翻了一個身，一會兒又回頭反問：“恁后悔不后悔嫁我這個教書匠？”白林嫂心里“咯噔”一下子，“俺后悔不后悔？”白林嫂問了自己好多次，也沒有結(jié)果，身邊的白林已經(jīng)呼呼睡去。
　　第二天天還黑著，白林嫂就起床了。她給白林打了6個荷包雞蛋，盛作一碗。自己吃的卻是昨天的剩面條子，配上幾筷子咸菜。白林一見，就心疼了：“真是的，一點也不懂得節(jié)省。”白林碗一推不吃。白林嫂笑笑，然后推推他打趣道：“俺的白老師白相公，恁快吃了吧。”白林起身要走，白林嫂又加重語氣地說：“快吃，吃了在學(xué)生面前好精神一點。”白林悄悄地看了一眼老婆，伸手又抓來一只碗，分出去三個荷包蛋，然后三口兩口把三只雞蛋吞進了肚里，因咽的急還差點被噎了。
　　白林出門走了。他是去城里醫(yī)院給那幾個校車事故住院的學(xué)生娃兒們補補課，學(xué)校已經(jīng)開學(xué)了，功課落下可不中！白林嫂望著丈夫的背影，又抬手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除了助聽器，還想捎點什么？”白林突然折了回來，反倒嚇了白林嫂一跳。“你看著買吧。給咱孩子帶雙39碼的球鞋！”白林嫂撫著胸口依然驚魂未定。“噢，知道了。”白林轉(zhuǎn)身欲走，“嗯，你不要點什么？”白林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來，轉(zhuǎn)身輕聲問道。
　　白林嫂眼里多了些喜色，她溫柔地瞅了白林良久，才羞澀地把嘴湊到白林耳邊悄聲說道：“俺不要啥，俺要你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