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覺醒（下）

　　（上接封三）
　　美術記錄了歷史的存在。正因為這，我們才有可能從《亞歷山大鑲嵌畫》中窺見公元前333年在伊蘇斯爆發的那場殘酷的戰役。戰役角力的一方是雄才偉略的希臘政治家、軍事家、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大帝，另一方則是強大的波斯帝國國王大流士三世。你看，畫面左邊那大面積剝落的間隙中，身跨戰馬、手持長矛、側身怒視的正是亞歷山大大帝，他親率近衛騎兵沖鋒陷陣，手中長矛已刺透一個波斯騎兵；右側高居戰車之上、兩眼圓睜、滿臉震驚的是大流士三世。顯然，大流士敗局已定，因為他的車夫正拼命揮動馬鞭驅使戰車掉頭逃命，簇擁著他的禁衛軍驚慌失措，丟盔棄甲。要不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畫面剝落，很難讓人相信它已有2500多年歷史，因為畫家勇敢地突破了埃及繪畫傳統，大膽表現正在進行時的現場，大膽使用近大遠小透視縮短法，使觀者猶如親臨戰場。是的，自然的形狀和透視縮短法，在那個時代就被運用。這無疑是希臘藝術的偉大革命。
　　美術也在記錄神話。古希臘、古羅馬“盛產”神話，它是藝術家鐘愛的創作母題，你能在那時的作品中輕易找到諸神，例如美神維納斯、雅典守護神雅典娜、諸神之王宙斯、太陽神阿波羅……哦，在表現季節循環的繪畫作品《珀爾賽福涅被劫》中，還能看見主管農事和豐產的女神得墨忒耳的女兒珀爾賽福涅和劫持她到陰間的冥王哈得斯。流暢的造型，紅艷的色彩，X型構圖，一切讓畫面頗具現代美感。
　　白駒過隙，日子到了公元前后交替這一重大歷史時刻，東亞的漢朝和南歐的羅馬，挑起了世界最先進文明這一扁擔的兩頭。羅馬這一頭，在愷撒“我來，我見，我征服”的吶喊聲中蛻變成為帝國。美術依然堅守崗位——記錄生活，只是不可抑制地洋溢著前所未有的自然主義色彩。
　　龐貝古城出土的公元1世紀的繪畫作品《面包師夫婦》，讓我們一下子看清了他們的性格和生活狀態。你看，畫面上男主人是一個靦腆笨拙的青年男子，他手持一卷紙呆呆地注視著前方，目光應該與他一致的妻子卻瞥向了右方，若有所思又有一些無奈，抵著一支鐵筆的下巴微微揚起，似乎想要告訴我們些什么。哦，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們與家園一起被突然噴發的火山一舉淹沒了……正如你所知，龐貝古城出土了大量的藝術作品，但也只是古代羅馬藝術遺作中的滄海一粟。
　　是的，這是一個覺醒的時代。戰爭不再是唯一的生活主題，埃及“正面率”不再是唯一的繪畫方式，神祗不再是唯一的心靈皈依，藝術家不再是地位卑微的工匠，絲綢之路開始打通歐亞大陸，斯巴達領導著奴隸起義，歐幾里德的《幾何原本》奠定了西方科學思想的重要基石，《鹽鐵論》《自然史》《藥典》《史記》《離騷》橫空出世……哲學、科學、藝術統統在這個時代覺醒！■
　　（陳鐵